伸手將燈關閉,然後安靜的躺在寬闊的床上,用一個夏涼被的被角蓋住肚子,聽著隔板後麵傳來此次呀呀的電視機的聲響,看著窗戶的上半截,一雙雙不同樣式的鞋子來來去去,這種仰視的感覺,就好像一隻青蛙,看著井口的天空,心裏想的不是這天隻有這麼大,而是想著怎麼爬上去,爬上去看看穿著這些鞋子的人都是怎樣的。
這是一件旅店,一間一晚隻需要十元的旅店。
旅店有一條幽暗精深的階梯,階梯很陡,下雨後就顯得非常濕滑。左拐後的房間裏,總是換著不同臉孔的管理員,剛開始說價格的是一個,交錢時是另一個,不知什麼時候進來打掃衛生的又是一個。
這,大抵上是這裏最便宜的旅店了吧。
我心裏這樣想著,然後再一次開燈檢查一下門肖,然後安靜的等待手機熒光將自己催眠。
這裏的天亮的很早,排著隊在狹小的公共衛生間草草的刷了牙抹了把臉,換上筆挺的西裝,提著印著某某銀行的公文包,然後走出這裏。
太陽從東邊快速的劃過天際,像一顆炸彈狠狠的落在西山後麵,綻放出一抹絢麗的紫紅色,而後消弭不見。
疲累,從腳弓傳至大腦深處的疼痛讓步履變得非常緩慢。小心翼翼的走下那幽暗深邃的階梯,衝一位不認識的大爺擠出一絲笑容,而後打開鎖環,後麵是狹小的似乎隻有一張床的房間。
窗戶外麵的腳步聲愈發的稀鬆冷落了。
這樣的日子不知循環了多久,穿著西裝走出,然後疲累的回來,始終沒能看清楚上麵那些穿著鞋的人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當我以為這裏就快要是自己的家的時候,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因為在尋租網站留下了信息,所以這樣的電話平均每天都有那麼幾個。我忐忑著詢問著對方,對方在聽到聲音的時候,似乎有那麼一絲遲疑,而後卻坦然的邀請我去看房。
第二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在約好的路口,我有些遲疑,心中沒來由的覺得不妥。直到遇到那個女孩,遇到那個仿佛一抹晨曦的女孩時,心中卻是明白了什麼。
一個女孩,跟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合租,卻真是不妥。
她似乎也很緊張,一路上不斷的詢問著我的工作、祖籍等等,似乎隻有這樣才可以消弭掉心中的不安。而這一切,直到打開那扇鐵門才得以結束。
房間比起旅店裏的倒是大了不少,三室一廚一衛,除去衛生間略顯狹小,其它倒還尚可。
臨別時,她詢問我,我想了想,說:價錢錢倒是沒問題,可我還是不能租。
為什麼?
她似乎很難以理解,這樣的地段,這樣的價位,自己一個女孩子都沒說什麼……
我撓撓頭,善意的笑了笑,說:你該是還沒男朋友吧,我一個男的住在這裏,你以後怎麼找男朋友?
雖是玩笑,可卻一針見血的道出了事實。
她奇怪的看著我,在確信我的確是這麼想的時候,忽然莞爾一笑,說不打緊的,你也不容易,就住這吧,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哈哈。
雖也是玩笑著說的,可我知道,我真不能在這裏。
通過幽暗深邃的階梯,扭開門鎖,昏黃的路燈從窗戶中透射進來,拘謹的灑在有些散亂的被單上。
她發來短信,說:沒人比你更屬於這裏。
我盯著這行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去試圖理解,過了好久,看著窗戶外很久才走過的鞋子,回複了兩個字: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