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在傅國之的勸慰之下,周溍那因陳於酒色而略現枯黃的臉上也似乎有了幾分生氣。他推開幾個欲壑未填的妃子,望著亭外的幾數帶雪梅枝出神了半晌,始收拾了緬冬的情懷,終歎了口氣,道:“京城尚且如此大雪,卻不知道千裏之外的軍帳之中,天寒地凍,大將軍的身體還能否撐得住。”
“皇上無須擔憂,李將軍近年身體雖略有不適,不過他乃本國神將,天自佑之。更何況奴才一點沒有耽擱,太後賜給將軍的所有靈藥補品,奴才都已經按照懿旨安排妥當,飛馬加急送去邊關。按時日計算,不出十日,應該就能送到大將軍手上。”
周溍輕輕點了點頭,歎道:“群臣無用,朕幸得還有傅總管你伴在身側。能替朕分憂。”傅國之道:“那是皇上和太後體恤將軍。奴才不過具足本份而已。”
周溍臉上一鬆,笑道:“你也不必如此謙虛,當初若不是你力排眾議,舉薦李將軍出戰,隻怕現在獸人已經殺到京師之境了。說起來,傅總管立下如此舉薦大功,朕本該大大賞賜於你。不過此時外敵未退,未到論功之時,隻待將軍異日班師回朝,朕對你與將軍,定當重重賞之。”
傅國之跪身伏地道:“謝主隆恩,奴才不過一心為主,方敢冒死進諫,幸得皇上寵愛,不治奴才內官問政之罪,已經承蒙天恩,皇上待奴才如此大恩大德,奴才已粉身難報,如何再敢奢求任何賞賜。”說罷不停磕頭。
麵對寵宦,周溍終微笑起來,緩聲道:“你忠君愛國,何罪之有。事實明擺在眼前,李將軍雖年事已高,又抱恙出戰,威風卻絲毫不減當年。我看當初糾集起來向朕共同啟奏,要朕治你條賤命的幾位公卿,現在也該無話可說了吧。哈哈!爽!隻待這班獸蠻一退,朕看誰再敢再議朕的不是。”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天下得皇上如此明君,實乃天下百姓之幸,本朝必當千秋萬代,基業穩如磐石,區區北蠻野獸來襲,何足道哉。”傅國之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他整個身子伏得很低,頭磕得非常用力,禮帽遮住了他臉上慢慢呈現出的猙獰之色,他雙手十指用力支地,腦海中閃現出李疾那當初重病纏身的形容。心中有些悔恨,隻恨為何此等垂死之人,竟在自己力薦之下,真能建此奇功,擋住了獸人萬千大軍。形容的轉變間,他狠毒的雙眼間又閃過一絲陰險的笑意。心中冷笑:“且就容你猖狂。隻待太後賜藥送到。讓你無疾也有疾!”
周溍自然不會猜到他的心思,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傅總管且平身吧,朕今天心情不錯,來人呐,速速準備弓馬,另通傳幾位王爺,朕今天要去鳳和林騎射,讓幾位王爺也來共獵之。”說著他哈哈一笑,朝伏躺在地的女人勾手示意道:“幾位美人也一同去吧。冬獵於林,朕又豈能無女侍寢。”
“喏……喏……喏……”
侍令太監疾步轉身,以百丈一人的命令交換方式,神速般交接出宮,覆雪的甬道上一串串腳印沿道而生,那得令的應答聲音亦此起彼伏,從宏偉的這座皇城上空飄蕩而過,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