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兩人一出現,老乞丐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輕輕敲了駱寬手臂一下,道:“沒什麼好看的了。走吧。”然而駱寬正看戲看得入神,那裏舍得走開。道:“急什麼,他們不會注意到我們的。”他們所在的這裏河邊草長,若不是存心查找,就算隻隔著淺淺的一道小河,也不會讓其它人注意到。
老乞丐有些無奈,隻得低下了頭,他肯跟駱寬到這來,自然不是怕被那些劍宗弟子看到。隻是似不想遇見這忽然出現在橋頭的一男一女般。
河對岸,戎光道猶在彎著腰粗聲喘氣。嚴成剛卻已經站直了身。老乞丐判斷的一點錯沒有。他與戎光道雖在伯仲之間,但持久力還是強上這麼一點點。
劍手對決,勝負之間的差異,其實也就是這麼一點點。
這時正好霧散雲開,一線陽光穿透厚雲的籠罩,把大地映得有些明亮。嚴成剛臉上盡是汗水,全身衣衫盡被汗水所濕漉,然而手中那柄劍卻已經握得更穩。
他雖處局中,卻不當局者迷。他亦清楚,戎光道已經到了體能的最極限。
“唰!”劍身一挺,嚴成剛已經揚劍揮上。這一次,他不會再給戎光道任何機會。甚至他的心中已經起了真正的殺心。他一直以為自己恪守門訓,清白做人,胸襟坦蕩,但就在這對決中,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其實一樣有著自己都不願意去麵對的黑暗部落。
江湖歲月催人老。變得不隻是容顏,更有人心。
他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闖蕩江湖多年,更清楚地知道江湖中是何等殘酷。他絕不允許在七大劍宗的年輕輩中,有一個如此可以堪和他匹敵的爭鋒者存在。
要是在劍會中相逢,兩人相鬥到這等程度,早已經被那些長輩給強行中止了比試,但在這裏,他卻不需要這等顧慮。嚴成剛知道,如此大好機會一旦錯失,就再不會有這種機會。即便殺不了你,也絕對要重創至殘。
所謂點到即止,永遠隻是客氣話。誰都知道,長劍無眼,點到即傷。
“當當!”兩劍相逢。戎光道亦怒吼一聲,還劍相迎。轉瞬間,兩人又擊出十數招。然而這一次,他的腳步已經略顯慌亂,麵對嚴剛成的進逼,他步步趨後。甚至眼光中都已經有些兒閃爍。
他確實已經到了體能的極限。每個人在不同的年齡段都有自己的極限所在,這是不管你怎麼努力,也難以逾越的。斷流宗也算氣劍雙修,但以戎光道的天份,這二十出頭的年紀,又如何能達到更高的層次。
心念慌處,戎光道一潰千裏。方才數百招的平分秋色,轉眼間就變得隻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就算駱寬,都已經看出他確實已經撐不住了。
“你眼光真的很準。”駱寬朝老乞丐讚道。老乞丐笑笑,沒有回答。心底卻暗道:“我即是賭東道的門徒,本就是吃這行飯的,如果連這看不出來,那不如瞎了雙眼。”
所有在旁邊觀戰的斷流宗門下,不管是馬中強、黃風亮還是曲靈。都麵露緊張,他們雖與正在比劍的二人較遜,但亦是劍宗弟子,習修多年,又如何會看不出此刻的局勢。
“二師兄,大師兄快撐不住了,快讓他們停手呀!”他們中年輕最小的曲靈見勢不妙,朝馬中強道。
馬中強猶疑了片刻,卻終道:“不會的,再看看。”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猜中他的心思。他一方麵指望戎光道能挺過這最危險的階段,反輸為贏,那他們身為斷流宗弟子,自然也麵上有光;另一方麵同樣打著自己小算盤,如果戎光道這一戰敗得很慘,自己有門中年輕輩裏,自然更容易有出頭之日。
人心最是險惡。就在馬中強這一猶豫間,戎光道已經完全呈現潰勢。嚴成剛卻越戰越勇。
他已經決定,絕對不會再給戎光道任何翻身的機會。劍身迎眉而下,右手劃了一個大圈,身子直飛而起,劍身刺處,有如龍騰出淵,一飛衝天,手中劍連出七連環,帶著淩厲的劍風,輪起一個巨大的劍圈。
人處圈心,圓環處皆是劍影,有如開屏的鳳凰。烏雪宗最厲害的殺著“烏雞變鳳”已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