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旭從小到大所闖的禍不少,雖然不全都這麼大,但數量絕對是不算少的,最後幾乎都是宋老三為他兜著。
這也是龐旭覺得宋老三比自己的親叔公還要親的原因之一。
見三叔公提到他當年炸了礦上的茅廁這事,龐旭就縮了,趕緊說道:“好好,我不去招惹死大肥豬。但他也不應該扣你的工錢啊。我不就是撿塊石頭而已,又沒有在礦洞裏放炮仗。”
“要是在礦洞裏放炮仗,那還得了?這就不是炸塌臭茅廁的事情了。”宋老三把石頭塞回給龐旭手中,又說道,“這破石頭你要來幹什麼?”
龐旭把石頭揣在口袋裏,理直氣壯地說道:“我這是為大財找的,他喜歡這種石頭。”
“大財也喜歡?”宋老三有些意外,他覺得隻有龐旭這樣孩童心性未脫的,才會去找這種小石頭來玩,沒有想到他那少年老成的侄孫子也會喜歡。
宋老三見龐旭說是為宋大財找的石頭,氣就消了,想了想,就又說道:“那好,你們要是喜歡,哪天再給你們帶幾塊回來就好。”
龐旭見三叔公要帶石頭回來,連忙打了個哈哈,勸阻他道:“哈,大財有這塊石頭就夠了,也就是我們小孩子的鬧著玩的,說不定他玩不了兩天,就把它扔掉了。三叔公可千萬不要再帶石頭回來,免得礦上的人說您拿什麼東西呢。那頭死大肥豬可是盯牢您要扣您的工錢的,免得又給了他什麼把柄。”
龐旭當然不願意三叔公帶石頭回來給宋大財,要不然這換糖餅的生意不就成了泡影?
他怕三叔公起什麼疑心,眼珠子一轉,不等三叔公回話,又岔開話題道:“三叔公,你說我們天荒地這地方,是不是有些古怪?”
宋老三一愣,問道:“有什麼古怪?”
龐旭見把三叔公的話頭引開了,又趕緊說道:“記得你說過,大財小時候就差點死掉了,還是你救回來的。”
這個故事桂子坑的人都知道,宋老三也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但這似乎是宋老三的一個心結,每次提到這件事,就神情黯然,後悔不已。
龐旭知道隻要提起這事,宋老三就不會再說那石頭的事情了。
果然,宋老三提起這事就滿懷滄桑,說道:“大財這孩子苦啊,還沒有出生,阿爹就過世了。他阿娘生下他,見日子熬不下去了,一狠心將大財丟下懸崖,自己上吊自殺了。好在大財命大,掉下那個懸崖居然還一點事都沒有,被我撈回來了。”
宋老三頓了頓,又歎了一口氣:“唉,我當年要是少飲一壺酒,或者是提前走半天,就可以早回來半天,說不定就能勸得了大財他阿娘,這樣大財也不會沒娘了。”
龐旭不屑地說道:“那三叔公,你既然知道喝酒會誤事,怎麼還經常喝酒?我昨天晚上明明還看見你和那林總管一起喝酒的。”
“那怎麼辦?沒酒這日子怎麼過?”宋老三搖搖頭,又為自己辯護了一句,“酒誤事,酒也成事。要是沒有那酒壯膽,你三叔公我當年夜裏怎麼敢走殺人坳?要不是去了殺人坳,又怎麼救得了大財?這都是命啊。”
龐旭又追問道:“那殺人坳是不是很凶險?”
他從小在桂子坑長大,當然知道殺人坳是天荒地最為凶險的所在,這是明知故問了。
宋老三抬頭看了一眼遠處密林群山上冒出山頭來的石堋嶂,說道:“那當然很凶險了,聽這名字,殺人坳,嘖嘖,還真是鬼見愁的殺人坳啊。”
龐旭不以為然咂咂嘴說道:“一個破地方,又有什麼凶險的了?改天我和大財去看看,到底這個地方有什麼凶險的。”
宋老三聽了,拉下臉來嗬責道:“哎,那地方你不許去,都是毒氣,不是鬧著玩的,有些地方是會害死人的。”
龐旭趕緊說道:“好好好,不去不去。”
宋老三見龐旭答應了,就揮手趕他回去:“那好,你就回家去吧。我還得回礦裏幹活去的呢!”
龐旭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的右眼皮跳了一跳,皺了皺眉,說道:“三叔公,既然你都出來了,就不要回礦裏去了。要不我們一起回家吧。”
宋老三又揮揮手,說道:“不去幹活怎麼行?今天莫名其妙又被扣了三天的工錢,秋後大財要到城裏應仕考,還得花不少錢呢。”
龐旭有點心虛,三叔公被扣了三天的工錢,就是自己惹出來的,即使右眼皮一個勁在跳,他也不敢再勸三叔公別下礦去了,囁囁嚅嚅了幾句,就在路口跟三叔公分了手,一路窺蛇探蛙地走回桂子坑。
回到桂子坑,他卻沒有回自己家去,而是摸了摸兜裏的小石頭,直接往三叔公的家走去。
他的石頭到手了,總要去把換糖餅的交易給敲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