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受驚嘶鳴,趕車的侍衛趕忙勒繩,卻見殷長歌靈活如泥鰍,完全沒受影響不說,還趁此順利到了車前。
他大驚,就要阻止,又見一隻骨節分明卻蒼白異常的手挑起了車簾。
殷長歌也因此看清了車中景象。
那人身披雪裘,如瀑墨發用一支碧玉簪束起,許是掀簾這一下受了風,忍不住以拳抵唇悶咳出聲。
直到整個人都咳彎了腰,眼尾沁出淚意才堪堪止住,抬頭看來,好看的丹鳳眼水光粼粼,有異色劃過,但快的讓人看不清。
“上來。”他開口,音色冷清無瀾,殷長歌卻莫名聽出一絲溫軟。
她眨眨眼,遲遲沒有動作。
不為別的,隻因眼前這人出了名的愛潔不喜與人親近。
剛才那麼一滾,她身上已經髒得無處下眼,再加上這馬車是他的專駕,她要是上去,最後就不可避免的兩樣占全。
殷長歌的糾結,落在蕭景琉眼中,生出別的意味。
他眉目沉了沉,時間沒錯,她確實剛剛進京,雖然不確定前世此時發生了什麼,但可以肯定,她還沒有認識李啟。
既然如此,她為何對自己如此抗拒?
僵持,以殷長歌突然昏倒告終。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以前身體這麼差。
好在蕭景琉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了殷長歌的頭和腰,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一旁的侍衛見此,目瞪口呆,這人當真是他家主子?!
如果說一開始隻是大發善心,那現在呢?半跪接人的姿勢是認真的嗎?小心翼翼帶進懷裏可還行?幻覺,一定是幻覺!
“拿上我的令牌,去烈武侯府,轉告殷夫人,就說路遇殷三小姐身體不適,特代送回府,請她不要擔心。”
殷家?三小姐?!
侍衛心中劇震,這麼巧?!
前些日子,他家主子突然讓他去查殷家,他雖疑惑,但動作還算麻利,不到兩日,便叫他查出,殷夫人的陪嫁侍女曾被納為姨娘,產下一女後血崩而亡,那個女嬰則連夜被送到了距京都百裏的普濟寺,而後再無人提起。
把這一切稟報給主子的時候,他還順嘴貧了一句:論起來,此女才該排行三才對。
眼下竟成真了?
略帶探究的目光看向殷長歌,然而那頭卻落下了車簾。
侍衛,“……”
嘖,連殷夫人正在娘家烈武侯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說此番是偶遇,誰信呢?他家主子妥妥的蓄謀已久啊!
隻是不知道是想借此搞殷家呢,還是打算給自己找個嶽丈?
三言兩語打發了殷府的婆婦,侍衛策馬往烈武侯府而去。
半個時辰後。
燒的迷迷糊糊間,殷長歌聽到有人在說話。
“母親,您將孩子接回,總該告訴兒媳一聲,兒媳也好早做準備。”
殷長歌眼皮顫了顫,這是她嫡母邱氏的聲音。
緊接著,是一道蠻橫蒼老的聲音,“你少回兩天娘家,自然也就知道了!倒閑心來怪老婆子我?!”
被倒打一耙,邱氏咬牙,她為什麼帶著兩個孩子回娘家,她不知道麼!
但顧及對方是自己親婆母,到底不好說什麼,含淚忍了。
隔著一張頑童戲蝶碧水紗屏風,將對話收入耳中,殷家長女抿了抿唇,心寒又心疼。
無意瞥見床榻上的人兒睫毛顫了顫,她眼睛一亮,呼喊道,“母親,祖母,她醒了!”
殷長歌勉力睜開眼,對上殷時雪驚喜的臉,鼻頭微酸。
一隻暖乎乎的小手摸上她的額頭,片刻飛快收回,歡呼雀躍,“姐姐不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