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隆恩,老臣……自然求之不得!”侯爺跪在地上,顫聲回應道,強忍下那咬牙切齒的恨意,“謝長公主為老臣求情,這份恩情,老臣定當永生不忘!”
一夜之間,侯府便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此侯爺不再是侯爺,隻是手中稍有些銀錢傍身的錢老爺,因為皇上的命令,從此也都不能在天悠的都城立足。除了這些年明處那些幹淨的銀兩,其餘,一磚一瓦都不能帶走。
皇上隻給了錢家的人兩天時間,兩天一過,錢家的人必須搬出侯爺府,從此離開都城, 子孫後代,也永遠不能回到都城,更不能入朝為官。
至於押送錢俊羽的人, 次日一早便從皇宮中離開, 已經沒有了侯爺身份的錢老爺,連去送別兒子,見兒子最後一麵的機會都失去了。
兩日之後,在氣派的侯爺府麵前,那兩輛灰撲撲不起眼的馬車,看起來格外蕭索。短短兩天便老了許多的錢老爺,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麵,重重歎息一聲,搖著頭坐回到了馬車之中。
就在不遠處的拐角後麵,錢亦清對著眼前的人拱手抱拳,“多謝。”
“不用道謝,你也算是幫了我,我們兩個隻各取所得。”盧淨初淡淡一笑。
錢亦清沉默半晌,又遲疑著開了口,“大哥他……流放的路上,應當不會……”
“答應過你的,我必定會做到。”盧淨初道,“ 可你大哥難保沒有在別處樹敵,倘若還有什麼人想要對他下手,那便跟我沒有關係了。我答應過你的,隻是留他一命,卻從沒有答應過要在流放的途中命人保護左右。”
錢亦清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輕歎一聲,“我已經感激不盡,過多的自然也不敢要求了。”
當日在被逼迫要將那封信藏在盧淨初身上時,他的確照做了,可在那之前,他也早已經想辦法通知了盧淨初。
錢俊羽雖然是他的大哥,卻根本讓他信不過,他能夠為了栽贓盧家而殺了錢思敏,照樣也可能這樣來對待自己。就在被那四名刺客團團圍住的時候,別無選擇的錢亦清便已經徹底對自己的大哥寒了心。
對他而言,日後是否還能繼續做那個逍遙的侯府四少爺已經不重要,能夠平安,不必忐忑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別無選擇。
蟒袍加身固然好,可要是身邊一直都有著錢俊羽那種像是潛伏在暗處的毒蛇一般的人,就算一輩子都能享受到別人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又能怎樣?倒不如拋卻這一切,去做個安樂無憂的小百姓。
先前眾人都私下傳言,說侯府的四少爺胸無大誌,從來都上不得台麵,可在盧淨初的眼中,這上不得台麵的錢亦清,反倒是這侯爺府之中最聰明的一人。最懂的審時度勢,明哲保身。
同盧淨初做完這簡單的道別,錢亦清便回到了侯爺府門前的馬車中,隨著馬夫皮鞭輕甩,馬車便緩緩向前跑動了起來。
秋季的風已經變得涼了起來,見馬車跑遠,柳葉催促道:“小姐,天氣涼了,咱們快些回去吧。”
盧淨初點點頭,剛一轉過身,卻發現一頂轎子正停在了不遠處,從轎中下來一人,微笑著向她們主仆二人走了過來。
“姚姑姑也是來送錢家人離開的麼?”盧淨初微微一笑,“ 如果是的話,姑姑的動作可要快些,錢家的馬車已經快要出城了。”
來的這人是姚姑姑,賢妃身邊的親信,姚姑姑滿臉堆笑走到盧淨初眼前,衝她行了一禮,“ 盧三小姐誤會了,老奴不是來送錢家人的,老奴是奉了賢妃娘娘的命,前來請小姐過去一聚。”
“這時候再入宮,隻怕已經有些晚了,不如煩請姑姑回去告訴賢妃娘娘,就說我可以明日一早便入宮。”盧淨初麵上微笑如常,讓人看不出絲毫異樣。
“盧三小姐不必擔心,賢妃娘娘並不在宮中。”姚姑姑笑道,“八殿下身子有些不舒坦,娘娘便求皇上允了她出宮,現在正在八殿下的府裏。賢妃娘娘覺得有些無趣,所以才想請小姐去一趟。 ”
望了一眼那並不起眼的小轎, 盧淨初笑了笑,目光平和,“既然如此,有賢妃娘娘的邀請,我不去便是失禮了。那就煩請姚姑姑帶路吧。”
說罷,盧淨初便轉身走向那頂轎子,自己掀開轎簾,無比坦然地坐了進去。
她這一舉動,反倒是讓姚姑姑有些意想不到,在來之前,賢妃還叮囑她,若是盧淨初不情願,即便是用強迫的,也要把人給帶到。誰曾想,她竟然半點不情願都沒有,就這麼上了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