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黃琳撐著傘,提著一袋鹽,悠然自在地走在林蔭道上。
天落雨了,輕快的雨滴把地衝刷的幹淨明亮,透著令人愉快的清涼。路上除了她幾乎沒有行人。吃飯的時間,又趕上下雨,大家都躲在了家裏吧。
黃琳走的不快,也走得很小心,心裏充滿了甜蜜。她不過是向往了一下媽媽做的餛燉,老板就和麵切菜嚐試了起來,拌餡兒的時候,發現鹽很少了,拌了餡子就無法調湯。老板解下圍裙要出門采購,黃琳自告奮勇跑這一趟,還說要很喜歡雨天帶來的涼意,這幾天天很悶熱,希望淋點小雨澆澆暑氣。顧祝同再三叮囑注意安全,就像黃琳是個三歲的孩子一樣不放心。黃琳沒等他說完,就跑出了家門。
物業為這片教授公寓樓配了個小超市,來回不過十幾分鍾,如果不是林蔭如蓋,在家裏的陽台上能夠全程監控到她的行程。可惜,行道樹又高大、樹冠又濃密,在家裏應該看不到樹下的行人。
電話響了,是顧祝同。
“剛買好了,一分鍾到家。”黃琳扣上電話,加快了步伐。還不如讓老板自己來買呢,這個不放心勁兒的,他一定站在陽台上打的電話——
黃琳還沒來得及把電話放進裝錢的小布包,停在路邊車位上的一輛車忽然倒了出來,極快地加速,還沒等黃琳繞開水窪躲到一邊,就把她撞出了林蔭道。
黃琳竭盡全力把身體蜷起來,雙臂緊抱小腹。她的身體撞擊在一棵大樹的樹幹,然後落在了旁邊的草皮上。
落地後的黃琳意識清醒,她知道自己受的傷不嚴重,可是,不知道是額頭還是眼睛流血了。她從草地上艱難地抬起頭,嚐試了幾下沒法挪行。
一個穿著大雨衣、戴著黑超墨鏡的男人走到她身邊,用戴了手套的手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又把她丟在了草地上,然後快速鑽進車裏,駛離了現場。車是一輛老舊的夏利,車牌被摘掉了。
黃琳無力地垂下了頭,整個身體象塊抹布一樣浸泡在汙濁的泥水裏。她的腦袋卻清楚地判斷這應該是蓄意的傷害,對方做足了準備工作。
時間過得真慢,黃琳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還是因為失血,渾身篩糠一樣抖了起來,想控製都控製不住。因為草的關係,雨水、泥水混合著她的血在她身邊聚了一大片,黑黑的透著紅,很駭人。
模糊的視線中,顧祝同風馳電掣地從她麵前的路上跑過去,黃琳想叫住他,卻張不開口,她的手腳也無法挪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經過。
他應該是跑到了小超市又轉了回來,焦急地呼喊著她名字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黃琳想,她的耳朵一定是進水了,不然照道理應該越來越清楚的聲音,為什麼越來越模糊……
黃琳醒來,已經在醫院的病房裏。
顧祝同焦急疲憊地守在病床前。一見她醒來,即可按鈴把醫生請了進來。
他發現黃琳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了。醫生做了詳盡的檢查,黃琳除了頭上的撞傷外,幾乎沒有傷到自己,胎兒也很好。醫生對他直誇孕婦的反應敏捷,被撞出那麼遠的距離,還落在地上,竟然能把自己和胎兒保護的這麼周全。
“老板,這是蓄意傷害。”黃琳在醫生離開後,小聲對顧祝同說。她的聲音很沙啞,自己都聽不出來了。
顧祝同緊握著她的手,神色憔悴,“我知道。已經報了案,你好好休息。”
黃琳急於把自己看到的情景描述一下,顧祝同更緊地攥住她的手,“我已經看了校門口的監控,那個時間前後一小時,隻有一輛車出了大門,是一輛沒有車牌的灰色夏利。”
黃琳激動地點著頭。
“莫驍去交警大隊調出了附近所有路口的錄像,沒有找到這輛車駛過的記錄,後來警察在校門附近的小街上,找到了丟棄在那裏的夏利車,車被處理得很幹淨,沒留下一絲線索。”
黃琳更激動地點頭,“司機是個個子不高的男人,戴著墨鏡手套,穿著大雨衣,很難辨識相貌。”
顧祝同站了起來,掏出電話接通了莫驍,把黃琳的描述轉達了一番。
顧皙沒有敲門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看到顧祝同詢問的眼神,主動交待,“聽莫驍說的。”
顧祝同把顧皙帶出了病房,在走廊上對他大致描述了下當時的情況,“從黃琳的說法來看,那人應該是有準備地專門在那裏候著黃琳,目的也不是要把黃琳致傷致殘,應該是想給我們一個血的警告”。
顧皙皺著眉頭,來回踱步,一會兒停到了病房門的玻璃前,“你們兩個做科研的,平時與閑雜人等沒有交集,再說你那麼縝密細致,公司還為你配備了專門的法務助理,應該也不會在成果上與人有糾葛。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了。”他轉過身來,看著顧祝同的眼睛,“我想我知道肇事者是誰了。你在醫院好好照顧黃琳,剩下的事交給我和莫驍。”
不等顧祝同追問他想到了什麼,顧皙徑自走向了電梯。
黃琳注射了一隻鎮靜劑,一夜安眠。
在顧祝同的建議下,事故通知了顧父,但對其餘人高度保密。顧父派來兩個保鏢,埋伏在病房門外,又在病房內加裝了攝像頭,派人24小時監控。顧家的律師在與莫驍和顧皙聯係溝通後,一張大網向肇事人悄悄打開。
兩天以後,顧皙和莫驍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