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2015年回來的。還沒回來的時候,你跟我說‘讀大學的時候’和‘三天以前’,然後我什麼危險都沒遇到,什麼事都沒發生,好端端地就突然來到這邊了。所以我敢肯定,不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就是專門回來救你的。說不定還是你把我召喚過來的呢?”
她咬下一大口漢堡,一邊嚼一邊笑著望著他,眼波裏像含著糖,被盯久了感覺甜絲絲的。
她說話的內容也像糖,無用但有趣。塞滿時下流行小說裏看來的概念,不想認真做什麼有用的交流,順口胡扯隻為開心。
“嗯,懂了,2015年時空旅行普及了,我買票請你回來玩,所以你現在請我吃飯。”朱暄啜著可樂,伸手去拿蛋撻。之前跟死黨在一起隻顧著笑鬧,結果完全沒吃飽。正好這個女孩子肯爽快請客,拒絕那可不是他的風格。
“胡說八道什麼呀?我在說很正經的事。”她撇一撇嘴,搶先把盒子裏的蛋撻拿走一半,“根據我的分析,這應該是個偶然事件。誰知道你怎麼誠心祈禱感動了後土皇天,然後把我弄過來了。所以我在這裏就是上天的恩賜,你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我最近一次誠心祈禱就是問下期彩票號碼。”朱暄一本正經地回答,“你說出來,我一定珍惜地押上至少一百塊錢。”
“連你也這樣。遇到從未來回到過去的穿越者,是不是所有人都隻會這一個問題?”她嫌棄地打量朱暄,“我怎麼可能知道彩票號碼呀?”
朱暄還沒開口,她就搶著自行說下去:“我剛才說過,這是一個弄不清科學原因的突發事件,事先毫無征兆。15年可沒有時光旅行啊,沒人廣播通知:‘您所乘坐的航班即將起飛,請帶好隨身行李,抓緊時間辦理登機。’我上哪兒去給你事先查清楚號碼,帶過來背給你聽?我在未來可是剛剛跳槽加薪,正忙著呢。”
她理直氣壯地盯著朱暄。
朱暄一口漢堡還在嘴裏,憋笑憋到差點噎住。
快餐店裏座位早被占滿,街角公園裏都是帶著孩子出來玩的家長。他們隻好捧著餐點找一處台階坐著,活像兩個離家出走的叛逆期中學生。特別是她,白衣服在書店裏蹭了灰,蓬著兩根辮子,在這樣人間煙火氣的黃昏裏,跟他聊時光穿越聊得十足入戲——下午的時候,她還是個陰森森不出聲的地縛靈呢。好似傳說中與人類城市共生的精怪鬼狐,太陽要下山了就煥發活力,準備參與同族的夜間活動。
他著實沒遇到過這麼搞笑的人。
“編不圓就明目張膽耍賴?”他一邊笑一邊努力把食物咽下去,“你這也太不敬業了,忽悠還順帶侮辱智商的。多少認真一點,注重一下受害者體驗,說點類似未來高科技,會發生的大事,還有賺錢機會什麼的,我也好上當上得比較自然。”
她一指朱暄的雙肩包——裏麵裝著那本他想要的《宇宙風》雜誌,還露著一角。
那是她剛才交給他的。按照她的說法,明天上午會有另一位陌生客人來到舊書店閑逛,看到之後當機立斷掏錢買走了,從此朱暄再也見不到這本書,徒留一個終身遺憾。而她從未來的他口中聽說這件事,就自作主張替他保留下來了——當然不是買下來送給他。而是租了三天,讓他看完之後再還給人家店老板。
“少來了!天天一進舊書店你就盯著我,當然會看到我對哪本書感興趣。你別這麼節省成本,就出個租書錢,總共一塊五。”
她僵著臉看著他,好像他才是那個傻得很搞笑的人。過一陣,她帶著些許同情,無可奈何地思索起來。
“你讓我說什麼啊?3D電影,VR技術,這些都得至少一兩年以後才問世,現在說了你也沒法驗證我是不是在忽悠你。高鐵這樣舉世矚目的建設沒人不知道,也不能證明什麼。得找一件剛剛好的事,就發生在今天、現在,大眾還不知道,但馬上就會知道……”
她皺著眉頭用力擦掉手上的蛋撻油。在記憶深處苦苦翻找良久,才終於找到一個符合要求的話題:“要不,我說說流行的手機?今天有一款新的智能手機正式開始銷售……”
“像Symbian智能機那樣?”朱暄打斷她,“確實挺流行的,現在十個人裏總有一兩個用這種。”
“我不知道是不是很像。2007年我買不起那麼好的手機,也沒人借給我玩。”她好似在閑聊人人皆知的事實,沒有就這個點特意補充信息來加強說服力,“這款號稱‘重新定義了手機’的機型,會改變人們使用手機的概念,它的後續產品會風靡世界。這個算不算我來自未來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