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是故意采用這種方式,想傳達什麼信息給自己知道?因為她是個天性別扭的少女,不會其他正常些的方式?
他又想起剛才她提到的詞:“什麼叫平板?”
“平板電腦,大小厚度跟雜誌差不多,但不是上網本,後來它會淘汰掉上網本的。”她笑完了,拿起第二個漢堡,拆開送進嘴裏,“說到欠債,我們將來倒是都會欠不少。”
她忽然警惕地撇他一眼:“我先聲明,我可從來都沒有要求或者怨言,都是2015年的你自己,又逞強又在那裏怨天怨地。老說什麼,2008金融危機那年能及時知道電子貨幣的消息就好了,還有大元,海通,銀河動力,西部資源,當時入手就好了,後半生就再不必辛苦,也不用背著幾十年的債。”
“不是吧,一言不合就下毒咒?我幹什麼欠下那麼多債?”
“買房子啊。”她回答得不假思索,“2015年時買了一套東城三居室的房子,客廳裏有貓爬架。你說想結婚之後養第二隻貓,必須有這麼大空間,不能一直委屈‘大米飯’住在我買的小房子裏。‘大米飯’就是你的貓,你給它起的名,我說叫‘雪兒’顯得有文化,你說下一隻要叫‘芝麻糊’,跟‘雪兒’就不對稱了。”
她越說越發笑,眼睛眯成彎彎一道,衝他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
“你說你是在有了喜歡的人之後才開始考慮這些的。所以就肯定是指我嘛,不然怎麼會把大米飯交給我養?我問你的時候,你還不肯承認。”
他無語地看著她。過了半天,忽然蹦出一句:“難怪你一直躲躲閃閃,每次有話要說最後又不說。”
她有點茫然地眨眨眼,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自己也知道太直接了吧?之前都沒說過話,你就想當我喜歡的人?連以後買什麼房子,養幾隻貓都打算好了,這長遠規劃也太長遠了。也不問問別人接不接受,換誰不得被你嚇死。”他一通嫌棄完了,洋洋自得地捋捋頭發,“不過我能理解啦,畢竟你這麼奇怪,想也知道沒什麼經驗。我不介意,誰讓我是被喜歡的那個呢,原諒你了。這可不等於答應你,先說好了,這是兩碼事。”
“不是,不是!”她一直漫天胡扯都不知道臉紅,終於也難堪起來,“你這什麼理解能力啊,我是說你喜歡我,而且是很多年以後!2007年這時候我們根本不熟,我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想跟你說話,那完全是關於別的事!”
“什麼別的事?”
“是……是……反正是非常重要的事,現在我不想說了。”她匆匆揉起手裏的包裝紙,準準地丟進朱暄身邊吃完薯條的紙袋裏。
“我現在回到這裏,是為了告訴你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再這樣,我也不想說了。”
不知道是因為羞澀或者氣惱,她原本輕鬆自然的態度中流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緊張,打量朱暄的臉色,猜度著他的想法,幾次欲言又止,平日種種讓人著急的瑟縮神態又回到她身上。
“你想現編一個,結果編不出來了?”他忍不住同情,這個平常不敢跟人講話的女孩子,大概也是竭盡全力才編出這麼一大套鬼話。在這樣虛設的身份下,她會覺得比較輕鬆自在嗎?
朱暄把最後一個剩下的蛋撻遞給她:“你要是實在想不出來,就別勉強了。”
“才不是編的!我是怕說得太直白了嚇到你。”她白了他一眼,低下頭沉吟片刻,終於坐直身體。
清清喉嚨,她用一種朗讀新聞的語氣開始講述:
“三天之後,這座城市將發生一樁重大交通事故。在通勤高峰時,兩輛地鐵相撞引起火災,導致一百九十餘人死亡,兩百四十餘人受傷,其中四十三人屬於重傷,甚至留下終身殘疾——都是因為你的過錯。同樣也隻有你,能挽救一切於慘禍發生之前。”
朱暄凝視著她的眼睛,像受到某種震撼不由得有點發呆似的那樣直愣愣的。
對,就是這個。撒謊時才有的,通過語氣、神態和肢體語言特意強調鄭重可信,為觀察反應,反而會近似坦蕩地直視對方。她是個撒謊的老手了。
朱暄默默地點頭。
她似乎誤解了這一動作的含義,滿意並更為堅定地說下去:“我一定是為幫助你而來。阻止這次災難,抹去今後人生的沉重枷鎖,也讓數百個家庭免於受苦。這對未來的你來說,一定是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