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暴斃,其餘皇子更無一幸存,昭昭成了唯一的皇室血脈,又有加封太子的聖旨加身,竟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我守在公主府中,聽著小太監一趟趟的彙報著金鑾殿中的情況,心中難安。
“公主……”
小太監踉蹌著跑過來,摔了個屁滾尿流,跪倒在我麵前時連帽子都歪了。
“不好了,前麵那些大臣說、說……”
“說什麼?”我攥緊了拳,不等小太監說下去便猜到了始末:“說恐牝雞司晨?還是說恐本宮會趁機複辟前朝?”
小太監瑟瑟發抖:“回、回公主,都有……諸位大人請新帝……賜死您……”
果然,我攥緊了拳,婆婆的故事講得不錯,無論是親子還是其他,我終歸還是逃不過這份命運。
“公主——不好了!”
又一個小太監跑過來,身上還染著鮮血:“秦將軍當殿殺人!公主!不好了!”
“什麼?”我心中大驚,匆匆趕到金鑾殿上時白玉階上已經染滿鮮血。
昭昭坐在龍椅上,神色淡漠地不像是個孩子。
而秦霄瘋了似的拎著一把染血的劍,打著轉兒看向周圍人,口中嚷嚷著:“還有誰說要賜死她!”
我穩了心神,對著周圍厲喝:“拿下秦將軍!”
秦霄猛然鬆了手,手中長劍咣當一聲跌在地上,他嗤笑著看我,任由兵士將他押走。
“鼠姑,別怕,我會護你。”他說。
我站在金鑾殿中環顧四周,看著這些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大臣,忽而覺著好笑。
“你們以趙國之臣自居,可又有多少人記得自己也是白國子民?”
我搖了頭:“你們要一個交代,事平之後本宮便給諸位一個交代,還望此後,諸位能盡心輔佐,不為君王單為百姓!”
我快步出了金鑾殿,獨留昭昭一人坐在龍椅之上,當那個孤家寡人。
這場登基儀典由血奠基,比我想象中的順利的多,不過月餘諸事定,我看著平穩的朝堂,隱隱窺見了一絲真相,卻又不敢相信。
——這樣平穩的朝堂,莫不是劉倉刻意留給昭昭的不成?
牡丹花盛開的時候我再度進了暗道,我在刺鼻的火油味中前行,看見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秦霄。
他見到我,撐著身子爬過來,幹癟的手透過柵欄用力扯住了我的赤金色的裙擺。
“鼠姑,阿芙蓉……”他雙目渾濁,口中含糊不清地說:“給我阿芙蓉……”
我憐憫的看他,從袖中掏出準備好的東西丟了過去。
曾經那個風華無雙的少年將軍野狗一般撲過來,美滋滋的捧著阿芙蓉,不一會兒這暗道之中便飄蕩出甜膩的香氣。
他逐漸恢複了理智,對著我質問:“鼠姑,你為何將我關在這裏?”
但很快他又被鴉青色的煙霧拖拽著失去了神智,臥在地上陷入混沌。
“將軍哥哥,你看,我的守宮砂尚在。”我撩起了衣袖給他看,想告訴他懷孕與流產不過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可他卻隻趴在地上沒再抬頭。
我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拋下了手中的油燈,左右那些大臣要的不過是前朝公主離世,那我便燒了這公主府,自此改換姓名便是。
火苗在瞬間竄起,驚得秦霄有了瞬間的回神,他趴在地上叫著,踉蹌著想要站起卻重重地摔倒在地。
“鼠姑!鼠姑!”
“本宮名白茸!白國公主白茸!”我站起身來高高在上的看著他,喉中堵著的那口氣總算順了出來。
“鼠姑……”他哈得一聲笑了,又抱緊了懷裏的阿芙蓉。
“鼠姑啊……別怕……我來保護你……”
我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逐漸壯大的火苗中走向了出口處。
即將邁出時我最後一次回頭,卻看見他正在隔著柵欄注視著我,那雙眼睛是這一年來從未有過的明亮。
“鼠姑啊……我來保護你……”
我回了頭,堅定地往前走,將他留在了這火海之中。
他永遠也等不到我回頭將他救出,正如當年叛軍攻城我未能等到他。
我回到了靜華寺中時,婆婆端著白糖糕和蜂蜜坐在山門前等我。
我肅然而立,對著她慎重地拱手而拜:“多謝國師輔佐。”
她笑的慈和,打量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好幾圈後才說:“胖了點。”
我鬆了口氣,又撲上前摟住了她,委屈地撒嬌:“婆婆,你竟然假死騙我!!!你的故事講得不準啦!”
“唔,婆婆老嘍,不中用啦。”婆婆拉著我的手往回走,順手將白糖糕塞到我的手裏。
我的婆婆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她算對了事情走向,可唯獨算漏了人心。
誰能想到堂堂帝王會真的對我長姐一往情深,還到了可將江山拱手相讓的地步?
誰又能想到當初背叛父皇的秦家會出了個癡情種?
不該被原諒的人永遠不會被原諒,但還好他們死的還算是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