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自己從回憶中抽回，轉而對著老鴇問：“那姑娘叫什麼名字？”
“紅豆。”老鴇不敢隱瞞，忙哆哆嗦嗦地說：“要百兩的贖身錢，昨日姑爺已經給了三十兩的定錢，且等今日將剩下的給齊便能帶人走。”
她頓了頓，接著說：“小的這就將錢退回去！”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也沒注意到這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隻繼續欣賞樓下的盛況，順帶盤算著今夜能有多少進賬。
瞧完這些美人的表現，我帶著人順著後門離開，臨上了馬車才聽見一聲驚怒的呼喊。
“白瑤！”
我駐足回神，就見原本該在溫柔鄉的洛清不知為何追了出來，他擠上馬車對我怒斥出聲：“你怎麼在這裏？”
不等我回答，他難堪地低吼：“你要做生意我管不了你，但你要是敢碰這種不幹不淨的生意我就休了你！”
“這麼說來，夫君知道這裏是做什麼的？”我抱著胳膊不慌不忙地看他，心靜如水無半點波瀾。
“那夫君來這裏又為了什麼？”我追問：“或者說，夫君這幾個月來此又為了什麼？”
他麵上驚怒漸褪，又轉而變成了更大的難堪：“你監視我？我來此為何？還不是為了應酬往來，為了這個家嗎？”
我不解地看他：“翰林院不過是個清閑地，有什麼需要應酬的？”
就連他這個清閑的小官，還是我花錢買下來的呢！
這位入京之後卻不知我白家捐助之事，可見消息閉塞不通人情，說句難聽的話，他不是什麼當官的料子。
當個小官玩玩就得了！
我這話引得他怒氣更甚，可他憋了半天後卻隻道了句：“不同你這無知婦人說！”
他頓了頓，接著說：“這地方不幹淨，你日後莫要再來了！”
我無辜地看他，目光卻透過他腦袋旁的窗戶看向了馬車之外的街景。
皇城中的秦樓楚館這條街占一半，確實不是良家婦女該來的地方。
——前提是這些鋪子上沒掛我白家的幡子。
長安城裏九條街，八條中皆有我白家的鋪子，我這個白家商鋪的實際掌權人走哪兒都能拐到自家鋪子去！能有什麼危險？
我眼前的這位白月光，是飽讀詩書的聖賢人，瞧不起我賺來的那些阿堵物，我自然也不會將鋪子的事全盤托出。
“聽見沒？”洛清不滿我的反應，不耐煩地問道。
我端詳著他的麵容，心中愈發納悶。
——我當年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他了呢？
“那我們和離罷。”我老老實實地說：“這裏確實有我家的鋪子。”
洛清麵上赤紅轉成白色又逐漸變得鐵青，他被氣的渾身發顫，指著我的鼻子喝罵：“白瑤！你怎麼敢!”
我盯著他氣急的模樣，心中莫名暢快，好似這句話我早就該說了似得。
“你休想。”洛清罵道：“當初是你要嫁給我的！別想這麼輕易的就走！”
行商者多擅觀人心，可我看著他這模樣心中隻有納悶。
按理來說，這位應該早就想休了我啊！怎的機會擺到眼前了卻不珍惜？
他緩了口氣，對著我說：“你取千兩銀子，過些時候是王大人的生辰，我需得打點一二。”
原來是為了錢！我心中忽而一鬆，突然便得出答案。
千兩銀子不多，丟到湖裏打水漂也不過是聽個響的事兒，可我突然不想給他。
看他花我的錢，我心疼！
許是出於在外麵養人的愧疚，他一連幾晚非要宿在我的房裏，害得我睡了幾日的書房。
他反倒惱了，在用早膳的時候對著我厲喝出聲：“白瑤，你不要太過分！”
我一連幾天沒睡好，聽到動靜後頂著熊貓眼看他，滿心皆是不解。
又怎麼了！
自從得知我是商賈之女後，他便嫌我身上有股銅臭味，每每礙於無奈宿在我院中時便找借口睡書房。
初始時我不舍得他受苦，看出他的嫌棄後便主動讓出了大床。
現在麼……
書房裏擺著我的賬本，甚至還有沒來得及轉移的銀錢和地契，我才不放心讓他進呢！
他看著我這副憔悴模樣，咬了咬牙狠下心來說：“你入門已有四年，總要誕下個孩子出來才好。”
我木然地拉起衣袖露出赤紅的守宮砂：“怎麼生？”
盯著我的手臂，洛清神色難得溫柔，他伸手覆上我的小臂，指肚從守宮砂上拂過時微微顫抖著。
“瑤兒。”他喚，嚇得我一個哆嗦抽回了手。
有病啊！我想。
本著破財免災的想法，我將千兩銀子奉上，隻求他離開我這小院，別耽誤我轉移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