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人的廠衛還算客氣,陳青鸞也不知道幾人身份高低,隻是也沒有心思同他們攀談,隻打了個招呼便坐進馬車,撂下簾子不再言語。

陳青鸞原本在蓬萊閣旁邊小巷子裏買了一方小院子,因著原主人搬走的晚了幾日,所以她還沒來得及將行李搬進去,隻暫且住在蓬萊閣,今兒去廠督府,她更是索性什麼行李都沒收拾,左右過了今夜若還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再回來收拾也不遲。

達官貴人選府邸首要的環境優雅清淨,其次才是交通便利,左右大家出門不是乘車就是坐轎子。烏衣巷與鼓樓大街相距甚遠,等到了廠督府,天色已經全黑了,四下一片寂靜。

偏門早就有人來接應,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嬤嬤,陳青鸞還未等下車,便聽到她向護送自己的廠衛請安問好,稱其為“李大人”,她心中苦笑,自己這麵子還真不小。

好在廠衛們並未跟她們一同進內院,一路並看不到多少人口,隻零星路過幾個粗使雜役,見四下無人,陳青鸞趁機攀談起來,那徐嬤嬤對她態度還算不錯,將府裏的情況簡單交代了一二。

這廠督府原是聖上的賞賜,一早就在的下人也是宮中賞出來的,徐嬤嬤當年也是宮人,因為蘇仁貴人事忙,平日裏多宿在宮中,一二月也未必能回來住上一晚。廠督府的庫房另有人負責,她這個管事嬤嬤平日又隻負責內院日常事務,故而十分清閑。

而當她聽到陳青鸞問及府中是否有女眷時,神色變得有些尷尬,隨即強笑道:“從前是有些為了討好老爺的人塞過女人進來,但那些貨色老爺都看不上眼,有的直接打發了,有的還安置在北院。不過姑娘你是老爺親自吩咐迎進府的,自然與她們不同。”

大楚不禁太監娶妻,就算是沒資格在宮外建府邸的小太監,同宮女結為對食也屬常見。蘇仁雖然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但手握大權已有數年,有人給他塞女人不奇怪,反而是他沒有大張旗鼓的娶妻納妾已是很低調了。

陳青鸞雖然對徐嬤嬤口中的北院有幾分興趣,但自己尚且前路未知,也就不敢魯莽,乖巧地跟在徐嬤嬤身後,順便暗暗記下來路不提。

廠督府占地麵積甚廣,然大部分都在閑置著,蘇仁偶爾回來,都是歇在離正門處較近的廣川閣。而徐嬤嬤正是安排了陳青鸞宿在廣川閣的側屋,房間擺設不甚華麗,但極為幹淨整潔,女子特用的物件也都齊備,竟是特意給她準備的。徐嬤嬤還說明日要帶幾個丫頭過來叫陳青鸞挑選在身邊伺候的人。陳青鸞連忙擺手道:“這樣不好罷,我也是來伺候督公的,又怎好再叫別人服侍?”

徐嬤嬤笑道:“姑娘此言差矣,伺候人的活兒也分著等級,就算咱家老爺不也是在宮裏服侍貴人的麼,姑娘伺候老爺要費心費神,旁的粗活肯定是要下人來做。”

陳青鸞見對方已然把自己當半個主子來對待,便也不再同她強辯,隨即又想起一事,問道:“督公平日白天都不在府上,那我自然還是要去打點我自己的生意,不知可方便給我準備馬車?”

徐嬤嬤愣了一下,她白日隻接到消息要接陳青鸞進府,旁的一概不知,隻是憑猜測定然是老爺要收做房裏人的。時下雖然風氣相對開放,但婦人仍是不便拋頭露麵,就算手頭有生意也多半是差遣下人去打理,可眼前這女子竟是打算親自去看店,而且聽這意思還要每日都去!這如果是正經女眷,那她定然一口回絕了。偏生自家主子是個太監,而且陳青鸞眼下也沒過明路,真抬不出什麼規矩來約束勸誡她,又不好得罪,隻能應下了。

徐嬤嬤離開之後,為防止蘇仁今日就會回來就要找自己麻煩,陳青鸞就隻簡單洗漱了一下,合衣躺在榻上。屋外寂靜無聲,她不禁聯想若蘇仁是個正常男子,憑他這樣身家,還有那張清俊絕美的臉,定然有無數美人對他投懷送抱,還會勾心鬥角的爭寵,甚至這樣的晚上,還會有人偷偷溜進他的臥室去給他暖床。總之一定是夜夜笙歌熱鬧的不行,哪裏會如現在這般冷清。

轉念又想,是太監又怎麼了,若非挨了那一刀,又怎能換來這等權勢地位?世人都將□□那二兩肉看的比命還重,可又有幾人借著那玩意生個龍子鳳孫來了,至於閨房中那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