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套上官服的時候,墨紀在夜凰耳邊輕言:“別擔心,應該沒事,萬一真有什麼不對,你需明白,我將堅稱不知你身份,因為隻有讓皇上相信我的不知情,才能避免‘欺君’的重罪!”
“放心吧,這個我還是懂得,一味強硬隻能帶來更大的麻煩,曲中求直,你可是講過的!”夜凰說著伸手摟了墨紀的脖子向下拽,於他耳邊輕言幾句,墨紀的雙眉蹙起:“這樣我豈不是負心人了?”
夜凰搖頭:“以退為進而已,畢竟皇上怎麼想的我們誰也吃不準不是?你能教我曲中求直,自然明白這以退為進的好,我那王爺爹現在可是大功臣,隻要我們能讓皇上解了心結就成!不過,為你好,我需告訴你,那封遭劫的偽信,很有可能是,是夫子的親筆!”
墨紀的雙眉一挑:“這……”
藍颯在外麵催了一道,墨紀隻得捏了下夜凰的手立刻出去,待他隨著黃門走了,譚氏竟破天荒的進了這屋來:“夜凰,皇上這個時候急召紀兒做什麼?”
夜凰搖搖頭:“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能知道?許是,公務上的事吧!”
譚氏聞言也沒說什麼,轉身就出去了,那份不待見的表情讓夜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大嫂斐素心,這心頭一顫,便邁著步子追了譚氏。
“婆母請留步!”夜凰說著快步追上了譚氏,到她身前雙手一攔。
譚氏抬了頭:“有事?”
夜凰收手一福身先全了禮數這才言道:“婆母,有幾句話做兒媳婦的想和您說說。”
譚氏打量了夜凰一番才說到:“什麼話?”
“婆母,按理說,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我沒說這話的資格,加之您是我婆母,便同我的爹娘,享受那‘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待遇!可是,咱們是人,是人就會有犯錯的時候,不論是行為還是思想……”
“你到底要說什麼?”譚氏感覺出不對來,眼神也犀利起來,猶如鬥雞一般。
“我想說,這個世界有男人有女人才能有不斷繁衍,存活的可能,若是世間隻有男人,誰來生下子嗣,延續血緣?您是女人,我是女人,我的孩子也是女人,您喜歡孫子不喜歡孫女,這不公平!她是墨家的孩子,您是她的祖母,您作為長輩應給她一樣的愛!可是孩子都滿月了,您卻對她愛理不理的,難道非要是個孫子是個男孩兒,您才理?”
這古代哪個媳婦和婆婆說話是如此?甚至是說起婆婆的不是來?譚氏臉色漲紅的盯著夜凰說到:“生個孩子就了不起的衝我橫起來了?我告訴你,生個兒子延續我墨家的香火才是……”
“軒哥兒呢!他不就是二房的傳承嗎?”夜凰不甘示弱的瞪著譚氏:“難道他不是二房的人嗎?您何苦非要我生個兒子,我告訴您,以後我不會再生,我會待軒哥兒如同親生,他就是我二房的人!”
譚氏的唇蠕動幾下憋了一句話出來:“隨便你,反正我不待見那個丫頭,這你管不著!
“憑什麼管不著?”夜凰也是火湧了上來,指著譚氏喝道:“我是那孩子的娘,你是她祖母,你就得像個祖母樣!還有,你好好想想!現在你們可在京城,吃我們的,住我們的,答應奉養你的三爺已經把你們趕出家門了!生個兒子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難道你們也想我生個兒子後,把你們也趕出去?”
“什麼?你,你竟然敢……”
“敢不敢是做出來的!你要不要試一試?還有,你好生想想大爺是怎麼死的!不要以為霍熙玉是凶手,就看不到這裏麵的錯!如果不是你重男輕女,給大爺兩口子施壓,何至於弄得女兒對親爹怨恨不已會被人有機可乘的慫恿下手?何以弄得這般家破人亡,你沒了一個聽話的兒子!我不妨提醒您老!你的三個兒子,眼下隻剩下兩個,那個給您生了兩個孫子的三爺已經把你們攆出家了,所以你現在隻有墨墨這麼一個孩子了!你要是再不清醒,遲早你守著兒子無人養!”夜凰說完也不管譚氏什麼反應,邁步就回了!
“你,你……”譚氏氣結的指著夜凰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末了一跺腳:“反了,反了!我要叫紀兒休了你,休了你!”說著就往自己的屋裏跑,口裏大聲的喊著“老爺,老爺!”
夜凰不管這些叫嚷聲,徑直回屋坐下,小葵這時急忙奔進了屋:“二奶奶,您這是何必?說那些話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我不能看著團兒受著不公的待遇,我更不願我的家庭承受這種冷暴力!”夜凰說著昂頭挺胸,小葵卻是急得跺腳:“是是是,我的二奶奶,太太的確過份了,可您是做兒媳的,這樣去說她再有理您也是錯在先啊!瞧瞧,太太已經嚷著要休掉您了!要是老爺也向著太太,就算二爺不在,他們也能休了您啊!到時候就算二爺回來不依,卻也不能和太太老爺對著幹啊,不然就是不孝,這可會毀了他的前程!”
“那就休吧!”夜凰說著衝小葵一笑,小葵一愣,繼而伸手捂嘴:“天哪!您不會是故意的吧!”
夜凰攤手:“沒什麼故意不故意的,我就是看不慣!要休就休去,反正我養得活自己!”說著她還衝小葵擠眉弄眼:“說真的,我已經口下留情了,要不然……不過,說她一頓我舒暢許多啊,我真得忍她太久了!”
小葵徹底無語:“我的二奶奶呦!那邊要是真得休了你,你叫二爺怎麼辦?”
“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吧!”夜凰說著伸手提水壺:“也不知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
看著手中的折子,墨紀的臉色有些發黑。
前方的軟塌上,皇上用糾結的眼神看著他:“你說,朕這還能繼續查嗎?朕總不能把自己的恩師關到天牢裏去吧?這,唉,該如何是好啊!”
雖然夜凰早做提醒,路上墨紀也推敲了種種可能,但是現在麵對這個折子,他依舊無法相信夫子會是陷害武王爺的黑手,是那個造假之人……
“皇上,羅大人的話屬實嗎?也許這是羅大人……”他才說了半句,皇上就抬手製止他說下去,自己歎了口氣說到:“唉,就算是投鼠忌器,可你敢賭嗎?朕敢賭嗎?”
“如果三司會審,是不敢賭,就算可能無此事,也會因為羅大人的言語牽扯上去,不過臣覺得還是了解清楚的好!其實完全可以私下問問夫子……”
“夫子一把年歲,朕怎敢問?所以朕才召你來啊!一個時辰前,東山老人已經被接到宮中,朕於他執子對弈很是愉快,這會兒賜他金湯沐浴,不如也賞你這個恩典,去陪陪!”
墨紀會意雙手放下折子,衝皇上跪行謝恩:“臣謝皇上恩典!”
當下皇上叫了太監引著墨紀而去,而後他才起身去書案跟前,剛提筆喂墨準備寫點什麼,忽而有太監進來,手捧一個匣子。
皇上見狀丟了筆,自己接了匣子後就擺手叫那太監下去了,而後摸出鑰匙來親手打開取了一封信出來,待細細看過後,眉頭緊蹙,臉色變了幾番,而後便是坐在龍椅上,衝外麵喊到:“來人啊!速傳漕運兵曹羅鳴來見朕!”
太監應了聲,當即傳音而去,片刻後,皇上又衝外麵喊到:“來人,傳戶部尚書一家進宮,就說,朕念及墨卿被打一事心有歉意,特旨將他們一家接進宮來,共進晚膳!”
“喏!”太監再次應聲而去,皇上卻是起身往外走,大總管上來相扶:“皇上這是要去哪兒轉轉?”
“擺駕坤寧宮!”
……
“開緒啊!你我師徒一場,老夫一直把你當半個兒子,如今倒還真讓你伺候我了!”東山老人偎靠在湯池的邊上半趴著,墨紀用帕子為他擦拭著肩膀與手臂:“能侍奉夫子如父,這是學生的福祉。”
東山老人笑了笑,有些渾濁的眼看了看那些煙霧繚繞下模糊的身影,繼而似喃喃自語般的說到:“老夫雖是帝師,卻早已下野還民,隻是桃李漫天還將就能看,卻不知怎的這般有幸來對弈湯沐,有道是禍福相依,不知有什麼劫難等著老夫呢!”
“夫子這話嚴重了,皇上也是念著您的好而已,隻是皇上乃是九五之尊,這侍奉可是學生求了半天才求來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