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號,火車駛來的聲音越來越近,陳峰拚命掙紮,簡一凡迎風大喊道:“還有四十秒!”
陳峰的世界一片黑暗,他嚇得尿了褲子,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他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冰涼的鐵軌,堅硬的路枕,成片的石子,他感受到火車迎麵過來發出的蒸汽,掀起的熱風,巨大的轟隆聲和震耳欲聾的機器摩擦聲讓他聽不見自己的喊叫,整個人像要被拔起來。
冷汗浸濕了整個後背,他哭得稀裏嘩啦。
簡一凡大喊:“還有十秒!你的頭會卷進鐵軌裏!”
方琳和簡一凡調整了姿勢,兩個人一人按住他的一條腿,讓他根本無法移動。
“你到底強奸了誰!”
車輪轟隆向前的哢嚓聲震得人心驚肉跳,火車呼嘯而來。
陳峰嚇得嘔吐不止,就在最後一刻,他瘋狂喊道:“魏真真,孫玉,白青果,羅垚,方麗娟,就這五個人,我強奸了五個人,再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陳峰將頭磕在鐵軌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的整個身子癱瘓在地,即便簡一凡和方琳沒有碰他,他卻再也沒力氣掙紮。
時間似乎靜止,周圍一切變得安靜無比。沒了風聲,也沒了火車的聲音,陳峰碩大的腦袋溺在自己剛才的嘔吐物裏,麵如土色。
李唯西早已將錄音機關掉,而宋摘星站在巨大的風扇後麵一動不動,連方琳與簡一凡都不知道再說什麼。就在剛才陳峰大喊完之後,幾個人心中又悲憤又哀涼,陳峰糟蹋的何止白青果一個人,沒想到那麼多女孩子都慘遭他的毒手。
簡一凡呸到他臉上:“畜生。”
宋摘星將熱水和鋼管收起來,嗓子發酸,“遭到這樣的事情本就對身體造成傷害,如果再去告訴別人,精神上無疑會有更多的傷害,所以大多數遇到這樣事情的女孩都會選擇沉默。白青果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我想給每一個女孩子做情緒疏導和心理治療,我希望她們都能健康地活下去。”
李唯西站在天台上放目遠眺,城市遠處燈火通明,閃閃爍爍繁花無限,猶如夢幻一般迷離炫目。幽藍色天空壓迫著整座城市,散發著冷清晦澀的味道。
他將錄下來的視頻保存好,看向其他幾個人。
“他會付出代價。”
陳峰被簡一凡惡狠狠地拉起來,緊接著又被踹了一腳重重倒下。
簡一凡將場地選在了高層樓的天台上,這樣任陳峰大喊大叫也不會吵到別人。接著他們在地上灑了石子,鋪了枕木和一截類似鐵軌的扁平鋼管,讓蒙著眼睛的陳峰誤以為這裏就是火車站附近的鐵路。巨型風扇和熱水都是為了讓陳峰慌亂時以為是火車迎麵而來,最重要的火車轟鳴的聲音則由方琳一早錄好,等陳峰恐慌時放出來即可。
他想到昨晚李唯西說完心理暗示可以殺人之後緊接著說的一句話:“不必真去鐵軌,蒙上他的眼睛,就可以讓他相信一切。”
要收拾陳峰並不難,難的是讓他說出真相,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讓他受到該有的懲罰。
四人轉身,每個人的麵色都極其凝重。
風聲大作,似乎要將黑暗撕裂。
翌日。
陳峰所在的公司一大早就遇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所有同事來到公司打開電腦,一排又一排的電腦屏幕亮起時,都在同一時間彈出來一段視頻。
視頻中被蒙著眼睛的陳峰趴在一片石子兒上,喘著氣大喊:“我叫陳峰。嗶——就這五個人,我強奸了五個人!我叫陳峰。嗶——就這五個人,我強奸了五個人!”
所有同事大驚,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還有人直接打電話報了警。陳峰迅速被公司處理,以致出事一天不到,連圈內其他公司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陳峰一時惡名昭著,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像看著一頭怪物一樣看著他。
雖然這些話不能作為證據提交給警方,但對陳峰的懲罰就像一隻無形的手,一直掐著他的喉嚨,幾個受害者也在沒有暴露的情況下得到了些許心理安慰。陳峰不會愚蠢到在別人麵前說出那五個人的名字,他現在忙著四處解釋,隻是公司高管礙於視頻傳播速度太廣,影響太差,很快便將他辭退。
李唯西連夜將錄好的視頻給到1號人物,1號人物又侵入了陳峰公司的電腦,給了所有同事一份“小禮物”。
隻是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過多提及這件事,陳峰在公司六年就性侵了五個女同事,受傷的女孩子或是辭職或是得病,想想就覺得心驚。
而宋摘星當初想要教訓陳峰,也僅僅是希望遇到同樣事情的女孩們可以在第一時間選擇報警。保存證據,尋求心理救助,不要懷疑是自己做錯了事,不要放棄自己,更重要的是——讓傷害自己的男人為此付出他該有的代價。
京大醫院心理科。
白青果一早就來了,誰也沒有告訴她昨天發生了什麼。宋摘星給了方琳治療方案,方琳看著滿目密密麻麻的字跡,似乎是連夜寫出來的。
“重點疏導,緩解抑鬱情緒,化解心理創傷,增強自我意識,接納自我,發展自我,獲得人格成長。”方琳將列在最前麵的目標念了一遍,鼻尖也開始發酸。
等宋摘星與白青果的心理谘詢時間結束,方琳就讓白青果來到治療室。白青果睡眠仍不太好,方琳需要先給她做一些放鬆治療。
然而方琳剛剛忙完,胡梨卻突然闖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將了方琳一頓大罵。
方琳有點莫名其妙,看著胡梨一臉惡相問道:“出了什麼事啊?”
別看胡梨年紀小,罵起人來倒是淩厲。
“治療的病曆寫的什麼玩意兒。”胡梨直接將一遝紙扔到她臉上,瞪著眼睛罵,“工作那麼多年,連字兒也不會寫?”
胡梨的聲音迅速引來其他同事的圍觀,眾目睽睽下方琳臉頰通紅,心口突突直跳。
方琳撿起來那些紙,見是自己之前寫的治療進度,皺了皺眉,“哪裏不好了?”
“沒一個字兒是好的。”胡梨翻了個白眼,“你這麼寫病曆,誰能看得懂?到時候病患找過來,還得讓我們重新測量,平白贈加我們的工作量。”
方琳一聽有些生氣,“我一直這麼寫,怎麼?李醫生和宋醫生都沒說什麼,你……”
她還沒說完,忽然看見文靜從隔壁趕過來站在胡梨身後擠眉弄眼。方琳知道自從吳聰當上主任之後胡梨明裏暗裏沒少給文靜氣受,胡梨現在倚仗吳聰撐腰,一天到晚神氣的不得了。
方琳聲音雖然低了下來,卻仍在辯解:“你一個實習生,看不懂也是正常。”
胡梨逼近她,氣勢洶洶,“不想幹就滾。我就算是實習生,也比你這個醫生強。”
“胡梨,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方琳哪裏忍得了一個小丫頭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剛想和她吵兩句,文靜忽然走上前來和胡梨道歉:“以後測量室的工作我做,別生氣了。”
然而胡梨像看不見文靜似的,徑直對方琳說道:“方醫生,把這些材料重新寫一遍吧,我還得拿給吳主任看呢。”
這些病曆涉及數十個患者,一時半會根本寫不完。方琳問道:“這些給吳主任看過了嗎?”
胡梨冷笑,“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哪兒還能拿給吳主任。再說拿這些玩意兒給吳主任添麻煩,你心裏過得去嗎?”
方琳恨得牙癢癢,文靜將散落在腳下的病曆都撿起來,跟胡梨說道:“我和方醫生一起寫。”
胡梨瞥了她一眼,隨即轉身向門外走去。
她壓根瞧不上文靜,不願意和她多說一句話。出門之前胡梨揚眉,補了最後一句:“吳主任最近忙,有什麼事先和我說就行了。”
辦公室前已經圍了一圈人,等胡梨走了方琳氣呼呼地罵道:“狐假虎威。”
文靜歎氣:“胡梨在測量室越來越懶,指使我幹這個幹那個,我看不慣和吳主任反映了一下,結果吳主任卻說了我一通。他說給了胡梨更重要的工作,要我體諒。”
方琳癟嘴,“都什麼事兒啊,感情心理科就是胡梨家開的。”
文靜也一點辦法都沒有,“忍忍吧,我反映了一次,胡梨捏住我錯處就要扣我工資。你看她今天得意的樣子,就是給我們立威呢。”
方琳無奈,暗暗道:“以前也沒覺得她這麼猖狂,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文靜頭也沒抬,“小人得誌。”
心理谘詢室2部。
簡一凡聽著隔壁劈裏啪啦大吵大鬧的聲音沒有起身,素有“八卦小王子”之稱的他之所以沒在第一時間趕過去看熱鬧,是因為他麵前坐著的這對母子正是劉子涵和他的媽媽。
即便大熱天,劉子涵的媽媽仍然穿著長袖襯衫,一身正派。她拉著劉子涵的手,嚴肅而有力,而劉子涵的另外一隻手還在緊緊攥著辣椒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