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年,沈家村。
知了叫聲正烈,日頭曬得人頭暈。
沈佳妮挎著籃子,準備給她哥嫂送飯。
路上碰到些同村的嬢嬢,也不怯,笑眯眯的搭上兩句話。
兩條烏黑光溜的辮子搭在兩肩,皮膚白淨水嫩,一掐跟能出水似的,特別是那雙眼睛,水靈光鮮,一點兒也不像是莊稼漢子能養出來的閨女。
村裏的嬢嬢跟沈佳妮打招呼的時候,是和藹可親的,但等她經過後,彼此對視一眼,便忍不住搖頭。
“佳妮從城裏回來有兩個月了吧,一點信兒也沒有,估計是城裏人不滿意,給退了,聽說這邊又給說了媒,是隔壁村的。”
“怎麼說也十九了,再養下去就是老姑娘了,就算長得再水靈,也不能一直供在家裏啊。”
“媒還是她嫂子給做的,隔壁村的盲流子,不過家裏有錢,前年下海,賺了不少,佳妮過去,給十萬呢,她大嫂也是為她好。”
“再有錢也是個盲流子,佳妮不是也能考大學了嗎?”
“她家哪裏有錢給她考大學啊!”
“哎,可惜了!”
……
送完飯,回到家。
沈佳妮關上房門,躺在床上看著泛黃的蚊帳。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重生。
昨天,她還在接受市裏的富豪采訪,年紀大了,起身猛,眼前發黑,再看清眼前東西,就發現自己回到了三十六年前。
這一年,家裏沒錢,本來該考大學的她,放棄了高考。
家裏給安排了婚事,對方是沈老爹的朋友,顧培源的兒子顧西山。
後來鼎鼎有名的京市公安局的局長,出了名的鐵麵無私。
可惜,沈佳妮長得雖然好,可多少有點小家子氣,顧西山的媽看不上她,見了一麵後,就把她送回村,晾了兩個月。
沈佳妮的嫂子見此,就把她給介紹給了隔壁村的顏朝陽。
這顏朝陽,解放前是個地主家庭,改革開放的時候還小,差點沒餓死。
但人機靈,好鑽營,再趕上下海經商的洪.流,去了江浙一帶賺了點錢,搖身一變成了整個縣的富戶。
跟沈佳妮結婚後,更是發了一筆大財。
但是,男人有錢就變壞。
出去找玩小姐都是常事兒,喝點酒就回家撒酒瘋,說沈佳妮是個下不了蛋的雞。
嫌棄沈佳妮是個土娃,配不上他。
還有一次喝醉了,跟沈佳妮動手。
但那也是最後一次。
沈佳妮眼角被他打裂,她就送他開了瓢。
她自小也是家裏寵著長大的,平日忍多了,自然也會有脾氣,打了一架之後,沈佳妮也不想繼續忍了,爽利的跟顏朝陽離了婚,然後開始自己創業。
創業吃了那麼多的苦,好不容易熬出頭,要享福了。
這一把又回到解放前。
……
咕嚕嚕。
沈佳妮一早上也沒吃飯,她從鍋裏拿了糠米餅,一口下去,難以下咽。
糠米餅沒滋沒味,生啃噎得慌。
多年沒吃過這樣的雜糧餅,嘴刁的沈佳妮強忍著將咬了一口的糠米餅放下。
糠米餅單吃很難吃,一般都會就上白糖或者蜂蜜。
但是,沈家的廚房裏,除了小半罐的鹽,和一袋糠米,就什麼都沒了。
土改過後,村裏都是靠地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