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楊奉自為李傕所敗,便引軍屯終南山下;今聞駕至,特來保護。當下列開陣勢。汜將崔勇出馬,大罵楊奉“反賊”。奉大怒,回顧陣中曰:“公明何在?”一將手執大斧,飛驟驊騮,直取崔勇。兩馬相交,隻一合,斬崔勇於馬下。楊奉乘勢掩殺,汜軍大敗,退走二十餘裏。奉乃收軍來見天子。帝慰諭曰:“卿救朕躬,其功不小!”奉頓首拜謝。帝曰:“適斬賊將者何人?”奉乃引此將拜於車下曰:“此人河東楊郡人,姓徐,名晃,字公明。”帝慰勞之。楊奉保駕至華陰駐蹕。將軍段煨,具衣服飲膳上獻。是夜,天子宿於楊奉營中。
郭汜敗了一陣,次日又點軍殺至營前來。徐晃當先出馬,郭汜大軍八麵圍來,將天子、楊奉困在垓心。正在危急之中,忽然東南上喊聲大震,一將引軍縱馬殺來。賊眾奔潰。徐晃乘勢攻擊,大敗汜軍。那人來見天子,乃國戚董承也。帝哭訴前事。承曰:“陛下免憂。臣與楊將軍誓斬二賊,以靖天下。”帝命早赴東都。連夜駕起,前幸弘農。
卻說郭汜引敗軍回,撞著李傕,言:“楊奉、董承救駕往弘農去了。若到山東,立腳得牢,必然布告天下,令諸侯共伐我等。三族不能保矣。”傕曰:“今張濟兵據長安,未可輕動。我和你乘間合兵一處,至弘農殺了漢君,平分天下,有何不可!”汜喜諾。二人合兵,於路劫掠,所過一空。楊奉、董承知賊兵遠來,遂勒兵回,與賊大戰於東澗。傕、汜二人商議:“我眾彼寡,隻可以混戰勝之。”於是李在左,郭汜在右,漫山遍野擁來。楊奉、董承兩邊死戰,剛保帝後車出;百官宮人,符冊典籍,一應禦用之物,盡皆拋棄。郭汜引軍入弘農劫掠。承、奉保駕走陝北,傕、汜分兵趕來。
承、奉一麵差人與傕、汜講和,一麵密傳聖旨往河東,急召故白波帥韓暹、李樂、胡才三處軍兵前來救應。那李樂亦是嘯聚山林之賊,今不得已而召之。三處軍聞天子赦罪賜官,如何不來;並拔本營軍士,來與董承約會一齊,再取弘農。其時李傕、敦汜但到之處,劫掠百姓,老弱者殺之,強壯者充軍;臨敵則驅民兵在前,名曰:“敢死軍”,賊勢浩大,李樂軍到,會於渭陽。郭汜令軍士將衣服物件拋棄於道。樂軍見衣服滿地,爭往取之,隊伍盡失。傕、汜二軍,四麵混戰,樂軍大敗。楊奉、董承遮攔不住,保駕北走,背後賊軍趕來。李樂曰:“事急矣!請天子上馬先行!”帝曰:“朕不可舍百官而去。”眾皆號泣相隨。胡才被亂軍所殺。承、奉見賊追急,請天子棄車駕,步行到黃河岸邊。李樂等尋得一隻小舟作渡船。時值天氣嚴寒,帝與後強扶到岸,邊岸又高,不得下船,後麵追兵將至。楊奉曰:“可解馬疆繩接連,拴縛帝腰,放下船去。”人叢中國舅伏德挾白絹十數匹至,曰:“我於亂軍中拾得此絹,可接連拽輦。”行軍校尉尚弘用絹包帝及後,令眾先掛帝往下放之,乃得下船。李樂仗劍立於船頭上。後兄伏德,負後下船中。岸上有不得下船者,爭扯船纜;李樂盡砍於水中。渡過帝後,再放船渡眾人。其爭渡者,皆被砍下手指,哭聲震天。
既渡彼岸,帝左右止剩得十餘人。楊奉尋得牛車一輛,載帝至大陽。絕食,晚宿於瓦屋中,野老進粟飯,上與後共食,粗糲不能下咽。次日,詔封李樂為征北將軍,韓暹為征東將軍,起駕前行。有二大臣尋至,哭拜車前,乃太尉楊彪、太仆韓融也。帝後俱哭。韓融曰:“傕、汜二賊,頗信臣言;臣舍命去說二賊罷兵。陛下善保龍體。”韓融去了。李樂請帝入楊奉營暫歇。楊彪請帝都安邑縣。駕至安邑,苦無高房,帝後都居於茅屋中;又無門關閉,四邊插荊棘以為屏蔽。帝與大臣議事於茅屋之下,諸將引兵於籬外鎮壓。李樂等專權,百官稍有觸犯,竟於帝前毆罵;故意送濁酒粗食與帝,帝勉強納之。李樂、韓暹又連名保奏無徒、部曲、巫醫、走卒二百餘名,並為校尉、禦史等官。刻印不及,以錐畫之,全不成體統。
卻說韓融曲說傕、汜二賊。二賊從其言,乃放百官及宮人歸。是歲大荒,百姓皆食棗菜,餓莩遍野。河內太守張楊獻米肉,河東太守王邑獻絹帛,帝稍得寧。董承、楊奉商議,一麵差人修洛陽宮院,欲奉車駕還東都。李樂不從。董承謂李樂曰:“洛陽本天子建都之地,安邑乃小地麵,如何容得車駕?今奉駕還洛陽是正理。”李樂曰:“汝等奉駕去,我隻在此處住。”承、奉乃奉駕起程。李樂暗令人結連李傕、郭汜,一同劫駕。董承、楊奉、韓暹知其謀,連夜擺布軍士,護送車駕前奔箕關。李樂聞知,不等傕、汜軍到,自引本部人馬前來追趕。四更左側,趕到箕山下,大叫:“車駕休行!李傕、郭汜在此!”嚇得獻帝心驚膽戰。山上火光遍起。正是:
前番兩賊分為二,今番三賊合為一。
不知漢天子怎離此難,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