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把這些情形肯定以後,奧太佛伯爵在我心中便成了個問題,而且象所有的問題一樣有那種強烈的吸引力;同時我對他的關切也象關切我自己的父親一般了。為了尊敬而不敢表示出來的好奇心,你們能了解嗎?……他沒有野心,但象庇德一樣從十八歲起就致力於經世治國之學,成為淵博的學者;他是法官,深通國際法,參政法,民法,刑法,既不用怕受人欺侮,也不用擔心自己犯錯誤;他又是思想深刻的立法大員,態度嚴肅的作家,熱心宗教的獨身者,他的生活就足以證明他沒有一點可批評的地方:這樣一個人物究竟是被什麼災難壓倒的呢?便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受到上帝的懲罰,也不及他所受的那末嚴酷:悲傷把他睡眠的時間剝奪了一半,一天隻睡四小時!其餘的時間,他表麵上很安靜,用功,沒有聲音,沒有怨歎,但我常常撞見他擱著筆,把手支著頭,眼睛象兩顆固定的星似的,或者有淚濕的痕跡!他心裏到底有什麼鬥爭呢?這股活潑的泉水流在晶瑩的砂土上,為什麼沒有被地下的火烘幹呢?……難道泉水與地球的洪爐之間,象海洋與地殼一樣隔著一層花崗石嗎?換句話說,這座火山還會有爆發的一天嗎?
有時候,伯爵用好奇的,銳利的目光,很快的把我瞧上一眼,等於一個人想物色同黨而打量對方似的;然後一接觸我的眼睛,看到它們象張開的嘴巴一般等候答複,似乎說著:“你先開口呀!”他的眼睛便躲開去了。有時他鬱悶不堪,脾氣很壞;遇到這種情形而傷害了我,他過後自有辦法來遷就我:不說一句道歉的話,可是態度溫柔,象基督徒一樣的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