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象你這樣的忙人,你當初的家業又是光明正大靠經商掙來的,怎麼能……”
“對啦,”包比諾伯爵接口道,“靠賣藥起家的,怎麼會再去買進些起碼東西……”
“不是這意思,”外國客人搶著說,“我奇怪你怎麼能有時間去找!古玩古董不會自己來找你的……”
“我公公喜歡美術,原來就有些收藏”,蘆包比諾子爵夫人插言道,“可是寶物之中最大的部分是我從家裏帶來的!”
“怎麼,太太,是你帶來的!你這樣年輕,已經有這種癖了?”一位俄國親王說。
俄國人最喜歡模仿別人,所以一切文明的病都會在他們國內蔓延。玩古董的習氣在聖·彼得堡風靡就一時,再加他們那種天真的勇猛,把貨價拾得那麼高,簡直令人沒法再買東西。那位親王便是專程到巴黎來收古董的。
“王爺,”子爵夫人說,“這批寶物是一個非常喜歡我的舅公傳給我的。他從一八○五起,花了四十多年在各地收集這些精品,主要是在意大利……”
“他姓什麼?”那位英國爵爺問。
“邦斯!”加繆索庭長回答。
“他是個挺可愛的人,”庭長太太裝著很甜蜜的聲音,“挺有風趣,挺古怪,同時心地又好得不得了。爵爺,你剛才讚美的那把扇子,原是篷巴杜夫人的遺物,邦斯先生送給我的時候還說過一句妙語,可是原諒我不告訴你了……”
她說完了望著女兒。
“子爵夫人,”俄國親王說,“請你告訴我們吧。”
“哦,那句話跟扇子一樣名貴!”子爵夫人回答,她說話就喜歡用這種濫調,“他對家母說:寵姬蕩婦之物,早該入於大賢大德之手。”
英國爵爺望著瑪維爾太太,那種表示不信的神氣,在一個毫無風韻的女人是看了最舒服的。庭長太太接著又說:
“他每星期要在我們家吃三四次飯,他真喜歡我們!我們也非常了解他;藝術家最得意的是有人賞識他們的才氣。並且瑪維爾先生是他獨一無二的親屬。可是他得這筆遺產完全是出乎意外。包比諾伯爵不忍心讓這批收藏給送出去拍賣,便全部買了下來;而我們也覺得這麼辦最合適。倘使把舅舅多麼愛好的精品散失出去,我們心裏也不好過。給這批東西估價的便是埃裏·瑪古斯……爵爺,我們這樣才買下了令叔在瑪維爾蓋的那所別莊,以後還希望你賞光上那兒去玩。”
高狄沙把戲院盤給別人已有一年了,多比那還在那裏當出納。可是他變得沉默寡言,憤世嫉俗;人家覺得他象犯了什麼罪;戲院裏某些缺德的人,還說他的抑鬱不歡是娶了洛洛德的緣故。誠實的多比那,隻要聽見弗萊齊埃的名字就會嚇得直跳。也許有人奇怪,品格配得上邦斯的人隻有一個,而這一個倒是戲院裏的小職員。
雷蒙諾克太太鑒於風丹太太的預言,不願意住到鄉下去養老;她在瑪特蘭納大街上一家漂亮鋪子裏又做了寡婦。雷蒙諾克因為婚約上訂明夫婦一方死亡時,遺產即歸對方承受,便有心在老婆身邊擺著一小杯硫酸,希望她無意中會弄錯,他老婆看見了,好意把杯子換了個地方,不料雷蒙諾克竟拿去一飲而盡。這惡棍的下場當然是自食其果,同時也證明上帝還是有賞罰的。一般人往往責備描寫社會風俗的作家把這一點給忘了,其實是大家看那種千篇一律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戲看得太多了。
書中倘有謄寫錯誤,幸請讀者原諒。
一八四七年五月巴黎
一九五二年二月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