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空,遮住了最後一抹血色的殘陽。
西蜀的天氣,總是這樣變化多端。隻是一轉眼間,荒涼的古道,就顯得越發陰暗蕭瑟起來。風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吹起的,一片片枯萎的黃葉隨著風搖晃著徐徐飄落,隻剩下樹杈上的幾隻老鴉,在夜幕中哀嚎、悲鳴。
遠遠望去,古道的前方漆黑一片,黑暗的盡頭仿佛有一頭頭張著血盆大口、呲著獠牙的怪獸,等著過往的旅人趕進去,讓人愈發毛骨悚然。
悄然向前走去,出現了一點橘紅色的燈光,細細一看,竟是一家供人居住休憩的小酒館。酒館門口的旌旗被風刮得嘩嘩著響,屋裏的燈火也時明時暗,隱約間還能聽見屋裏人傳出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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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瞧去,酒館門口豎著個圓木牌子,隱隱寫著“油炸豆腐丸子售罄”八個大字。再往裏邊望去,酒館麵積並不大,隻是閑散著擺了八九張桌子,每張桌子周圍都坐了四五個人,桌子、板凳上胡亂的擺了些刀、劍、戟這樣的兵器。不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這混亂的年頭在外麵行走,沒幾把趁手的兵器,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混江湖的。
不知是不是風太大了,桌子上的酒碗盤勺突然都開始晃動起來,湯酒在碗裏晃起一陣有一陣的漣漪。
正吃著菜的那桌,有人張口吼道:“老板娘,你這咋回事?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小酒館的老板娘陰沉著臉,用手按住桌子,眼睛看向了酒館最角落的那一桌食客,嘴裏喃喃說道:“殺氣,兩股很重的殺氣!”
剛剛還人聲喧沸的酒館,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三四十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酒館的那個角落,每個人都緊緊的握住自己手中的兵器。
誰也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樣的人,遇見什麼樣的事,可能下一刻的自己就已經身首異處、橫屍當場。
隻有好好的保護自己,或者是抓住機會,趕緊逃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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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光頭,他的光頭很光,在略顯陰暗的酒館裏閃閃發亮。
光頭,準確的說是個和尚,衣著深色灰袍,手握一根長棍,斜跨著坐在凳子上,兩眼直愣愣的望著桌子的那頭。
桌子的對麵,坐著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嘴唇微微翹起,蓬鬆的頭發迎風招展。一隻手緊緊按住飯桌上的大刀,眼球凸起,瞪著對麵的光頭和尚!
二人的中間擺著兩盤冒著香氣、金光閃閃的油炸丸子。香氣的肆意散發,讓殺氣也仿佛彌漫了整個屋子!
驀地,那和尚突然站起身來,右手衝著桌子就是一拍,突然哈哈笑道:“波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吃了豆腐餡的丸子,嘴上卻說全吃的是豬肉的!”
絡腮大漢目光一閃,高聲大喝:“我用得著騙你,你不也可能吃了豆腐的,嘴上卻說是豬肉的!”
隻見那和尚,手衝著桌子又是一拍,抱起身旁的大酒壇子就仰頭痛飲,脫口笑罵道:“波爺!你可敢跟我打賭,誰先吃到豆腐餡的,誰他媽就這一個月不準喝肉吃酒!”
大漢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酒壇裏的酒嘩嘩作響,厲聲大喝:“和尚!你這也太惡毒了,以為我怕你來著,賭就賭!”
大漢目光一轉,對著飯桌旁的另一人說道:“偏君子!你可要看仔細了,給我們作證!”
瞥過兩人不說,桌子旁邊卻還坐著一位俊逸少年。隻見那少年帶著幾絲笑容,身穿白色長衫,腰間係著一根藍色帛帶,手握一把熏香紙扇,披著長發,顯得異常瀟灑飄逸。
俊逸少年抿著嘴邊的酒,低聲笑歎道:“你倆玩你們的,我給你們看著。”
少年話音剛落,和尚、大漢兩人就開始拚命吃了起來。
和尚用手抓了個,是豬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