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記炸雷在頭頂轟然炸開,許顏猛地轉過頭,灼灼的目光幾乎要把易恒燙到。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半天沒說話。
“你說……什麼……”她聽見了自己比幾萬公裏深的海水更苦澀的聲音。
“……阿顏,醫生說……你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你……”
他還沒說完,突然住口,他看見一顆一顆晶瑩的淚,從許顏大大的幹枯了許久的眼睛裏,往下滾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聽見許顏從嗓子深處發出的狂笑,她像突然瘋了一樣,像是突然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笑得渾身顫抖,不可自製。
“為什麼?為什麼?……”許顏臉上的紗布已經被打濕一片,分不清那是哭出來的淚,還是笑出來的淚。
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
心再次痛得無法自已,她隻覺得眼前發黑,下一秒,就什麼都看不見了,耳邊似乎有人在驚慌呼喊她的名字了,那聲音也漸漸遠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夜裏,有絲絲涼風從病房的窗子外麵吹進來,許顏睜開眼,看到靠在椅子上睡著的男人,突然覺得愧疚,她看到他的臉上,已經是顯而易見的憔悴,嘴唇邊是細細密密來不及刮掉的胡須,那個溫和細致的少年,短短一個月,好像老了好幾歲。
她想,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再讓他為自己擔心了。
有些事,終究是要獨自一人去麵對。
隔天,她告訴易恒,這個孩子,她不要。
“阿顏,你……你可想好了?”易恒睜大眼睛,語氣裏盡是擔憂。
“這是他的孩子,我再不想,和他有一絲一毫的瓜葛。“許顏看著前方,一字一句的說。
景城,東郊,瓢潑大雨。
顧霆均站在漫山遍野的綠蔭中間,一身深黑色的西裝早已被淋的通透,鋪天蓋地的雨,砸在他身上,助手小林打著傘急急走上前給他遮住。
“顧總,您別淋壞了身子……”
“滾!”他轉過身,朝他大吼一聲,嚇得他差點丟掉手裏的傘,麵前的顧霆均,雙眼紅得快到滴出血來,渾身冷得快要結出冰來,像一頭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野獸,太嚇人了。
他隻好拿了傘退回一邊,不敢出聲。
顧霆均已經站了整整一天,絲毫沒有挪動,就那麼一動不動站著,眼睛死死盯著麵前墓碑上,那個淺笑嫣然的女孩的照片。
這是許顏的墓,他看著易恒把許顏帶走,等了整整一周,卻等來了搶救失敗的消息,那一刻,天崩地裂,心突然就空了,他不相信,衝到易家要人,隻看見滿屋的靈堂。
心痛得快要死去,天旋地轉的無措,那是巨大的恐懼,鑽進身體裏每一寸血液,他喊著她的名字,可是那個如精靈一樣讓他心動的女孩,再無任何回音。
直到那時,他才終於承認,自己是多麼愛她。
就像此時,他站在她的墓碑前,看著她的笑容,恨不能用自己的命,來換回她的。
天意弄人,顧霆均長到二十七歲,第一次嚐到了情,卻瞬間就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