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天拎著一大袋水果,有些魂不守舍地上了樓,耳邊還猶自飄著陸媽剛才的話:“天天啊,有男朋友嗎?”“天天啊,算命的說你陸黎哥就該找個比他小很多的女孩子結婚,以後生活才會幸福,最好是屬豬的。”屬豬的?我不就是屬豬的,陳天天訥訥地嗯了一聲。
吳雅芳那些明顯包含深意的話一句一句落在陳天天心裏,柔柔地漾起層層漣漪。
小姨家裏依然是一派熱鬧喧囂,一桌麻將、一桌撲克牌,幾個女人坐在陽台上聊天嗑瓜子,一群小子在小房間裏打遊戲。沒有人注意到陳天天的去而複返,也沒有人發現她的失神。
陳天天把那一大袋水果放進了廚房裏,便默默地走到沙發前坐下,電視裏正在放著《動物世界》,偶爾出現的血腥畫麵一向是陳天天所反感的,而今天,她卻沒有火急火燎地換頻道,隻是淡定地舉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眼看著屏幕上的畫麵漸漸縮小直至一片黑暗,陳天天覺得這世界終於清靜了些。
人一放鬆,就容易迷糊,陳天天不由有些困了,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才下午兩點,真是漫長的一天!一下子裝了太多信息的腦袋有些不能負荷,陳天天閉上眼睛,窩在沙發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麼,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金燦燦的油菜花田裏走著走著,瓷藍的天空,白雲朵朵,花海中的她奮力向前邁著步,沒有目標,沒有方向,隻是在不停的追尋,追尋,卻不知道在追尋些什麼。眼前美麗的金黃色似乎無窮無盡,漸漸變得觸目驚心,女孩的腳步越來越快,卻始終走不出那片看似美麗的囚牢。
在這樣的焦急與茫然中,陳天天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夢裏那種燒心的無力感猶在,她有些煩躁地站起來轉了一圈,瞥見陸黎坐在老男人堆裏對她微微一笑,便走過去站在他身後看他打麻將。喲,清一色嘛,陳天天笑眯眯地跟陸黎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位小同誌雖然實戰經驗幾乎沒有,但這不是打小看豬跑嘛,陳媽那也是“老麻子”一枚啊。
“小姑娘手氣肯定好,來幫我摸張牌。”陸黎發出了一個非常老派的邀請,而對於這樣的邀請,陳天天一向都欣然接受,反正摸好摸壞都與她無尤。隻見她煞有其事地搓了搓手,彎腰摸回一張牌,交到陸黎手裏一看,是張“花”。因為此時四家都已聽牌,所以這張“花”多少使其他三家有些屏氣凝神,陸黎一邊笑著說:“準備杠開了!”一邊在牌尾摸了一張牌,隨即直接翻開扔在了台麵上,是張無用的“北風”,轉頭對天天擠了擠眼:“蠻好這張牌也叫你摸的。”陳天天看著他那副搞怪的樣子忍不住眉開眼笑,心想好運氣哪裏能次次都有,有緣坐在你身邊看一副牌已是幸運。然而,這個帶有浪漫色彩的一閃而過的念頭,卻把陳天天自個兒嚇傻了,笑容凝結在嘴邊,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一樣無法動彈,身子輕飄飄的。
老天呐,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呢,他足足比我大十歲啊!陳天天在心裏哀歎。
晚飯過後,大人們又搞了一局麻將,當陳天天看到小姨父楊明今再次把麻將牌拿出來時,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過那幾個小時的,反正手機裏的“貪吃蛇”遊戲已經打到爐火純青。陳天天像個小孩子一樣一遍遍問自己的老爸陳啟明:“爸,還有幾圈啊?”終於在晚上十點多時得到了還有一圈的承諾。其實,她並非不能自己先回去,但不知為何,心裏總是像長了水草一樣癢癢的,心浮氣躁、胸悶氣短,好像做什麼都不得勁,做什麼都沒意思。
好吧,她得承認,這一切“生病症狀”的起因大概是……陸黎。晚飯後他就回家了,說是要趕一個設計,第二天得交給老板。陸黎跟大家打招呼先回去的時候,陳天天故意假裝忙著發短信,用餘光把他送出了門。而等他真的走了吧,又似被抽了魂兒一樣,心不在焉地遊蕩在這個鬧哄哄的家裏。既舍不得離開,說不定他一會兒還會上來呢;又坐立難安,他還會上來嗎?
嗬,多麼可愛的初識愛情滋味的小姑娘啊!她裝模作樣、故作矜持地維持著表麵的雲淡風輕,可那顆火熱的心如何掩蓋得住。愛就愛了吧,趁著還年輕,愛情總是這樣的,在沒心沒肺的時候遇見,又稀裏糊塗地陷了進去。幸福不是盼來的,它來的時候我們不知道,隻是那時我們已經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