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下午,陳天天終於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周茉家,沒能頂住夏彩萍那十七八個電話的壓力。老媽說了,如果年夜飯前還沒看到她人影,那往後一年都不用回家了。這種時候,聰明的少女都知道該如何選擇,跟媽媽“別苗頭”?傻呀。就連平時巴不得陳天天一直住著的周媽媽,也好心好意勸她回去,“哪有沒出閣的小姑娘無緣無故在外麵過年的。”
除夕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之一,不論在偏遠山村還是繁華都市,大年夜全家團圓的習俗都是一樣的。今年,輪到夏彩萍一家去陪天天的外公外婆過年,兩個老人膝下無子,每逢過年就由兩個女兒輪流回娘家陪伴。
所以,陳天天從周茉家出來後,便直接去了位於“城鄉結合部”的外公外婆家。還沒進門,大黃狗便搖著尾巴撲到了她麵前,熱情地舔著她的鞋子,天天笑著摸了摸它的頭,說:“好久不見啊,來福。”黃毛大狗像通靈性一般,吐著舌頭繞著她直撒嬌。
入得院門,右手邊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菜地,老爺子的興趣、時間、精力全在這上麵,精心伺弄著,每隔一陣兒就給兩個女兒家裏送一點過去,大家吃得高興,他就像老小孩一樣樂得合不攏嘴。院子西麵有一口老井,旁邊石質的洗衣台上擺滿了剛用井水清洗幹淨的食材,兩個女人一邊忙著擇菜,一邊聊著些閑話。
“媽,外婆,我回來啦。”陳天天走過去打了聲招呼,隨手拿起個番茄咬了一口,夏彩萍“嘖”了一聲,趕緊提了桶井水讓她洗手,陳天天嘴裏叼著番茄,兩隻手都伸進了水桶裏,清涼中帶著點暖意的井水,真是舒服極了。
記得小時候,每年暑假都會在外公外婆家住上一陣,這口冬暖夏涼的老井是她最好的夥伴。熱了就提桶井水整個澆在腳背上,涼得讓人倒抽口氣,頓時神清氣爽;渴了就拿出前一天吊在井裏的西瓜,保管冰涼爽口,從不讓人失望。每天傍晚,外公都會把小方桌搬到院子裏,祖孫三人吃著晚飯乘著涼,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了。難怪老兩口怎麼都不肯跟女兒去城裏住,一會兒嫌房子小得像鳥籠,一會兒又嫌空氣質量差得讓人胸悶,其實還是舍不得這院老地方,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的草窩啊。外公常說,我們過得挺好,養狗種菜,日子舒服著呢。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才不過六點多,外麵就全黑了。老爺子一邊在廚房裏大展廚藝,一邊指揮自己老婆和女兒開酒端菜,陳天天難得勤快地擺著碗筷,聞著從廚房裏傳出的香味直咽口水,外公燒的菜總能讓人食指大動!老媽得他真傳一二,已把老爸收拾得服服帖帖。
飯桌上,大家隨意吃喝,輕鬆而自在,電視機裏播放著熱鬧的節目,屋外有鞭炮聲時不時傳來,左鄰右舍的小孩成群結隊跑著笑著,已經開始瘋上了。
“天天啊,大學功課緊張嗎?”聽著外婆明顯外行的問話,陳天天吃吃笑了,啃著雞腿含含糊糊地說:“還行,誰讓我聰明呢。”說起來,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平時懶散成那樣的人,期末考試居然全部過關,連及格率最低的古代漢語,她也險險得了個六十,不知羨煞多少被女魔頭無情當掉的可憐蟲。知道分數那天,陳天天雙手合十虔誠地感謝了菩薩:您老人家辛苦了,考試那天準是您站在我身後指點迷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