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天是一路哭回去的,坐在出租車後排不停抹眼淚,包裏的紙巾用完了,就用衣袖接著抹,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稍微緩解心中的憤怒與委屈。司機師傅不時借著後視鏡觀望後座那個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的女孩,該是有多大的傷心事才能哭得這樣淒慘啊,忍不住好心詢問道:“小姑娘,誰欺負你啦?”
陳天天哽咽著說了聲“謝謝”,望著窗外繼續抽泣,她的小星居然凶她,那麼凶,那麼凶!越想越難過,又“哇”得一聲哭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就像那賣火柴的小女孩,微弱的火光熄滅,所有的幻覺都消失了,一直以為自己是被人捧在手心的珍寶,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快到家時,陳天天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副活似被人強暴了的挫樣實在不適合被家人看到,便重新報了個地址,看來今晚隻有茉茉能收留她了,還好茉茉在上海,還好有茉茉。
路上,她勉強穩定心神,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報備今晚住周茉家的事。夏彩萍聽著女兒濃重的鼻音,頗為擔憂地叮嚀了一句“別著涼”,然後責備她太不識相,怎麼能整天到人家家裏去叨擾。至於其中的貓膩,似乎並沒有看出來,這讓陳天天大大地鬆了口氣。
到周茉家樓下後,陳天天卻開始躊躇了,自己這副尊容要如何麵對人家的父母?隻能哭哭啼啼地打電話讓好友下來接她。若幹分鍾後,身穿大棉襖、腳蹬大棉鞋的茉茉就從樓道裏施施然走了出來,陳天天覺得她簡直就是閃著金光從天而降的救世主,拽著她的手臂又嗚嗚哭上了。
“怎麼啦?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先別哭,是不是陸黎欺負你了?”周茉焦急地一疊聲問道,剛才天天在電話裏絮叨了半天也沒說明白事情的始末,隻是一個勁說那老男人是偽君子、凶她之類的,現在一見麵又哭成這樣,周茉當真有些急了。
“他……他是騙子!原來,小說裏寫的都是真的,男人……男人一旦得到你,就不會珍惜了。”說著又是一輪嗚咽。
哎,完全語無倫次了。周茉歎了口氣,先把她扶進了樓梯間,今晚雖然沒有大風,但冬夜總歸是清冷的,人哭久了身子虛弱,要是風邪入侵就不好了。兩人墊著周茉的大棉鞋,在樓梯上坐了將近一刻鍾,陳天天的情緒才緩和了些,哭了那麼久,也該累了,周茉拍了拍她的手,說:“我們上樓吧。”
陳天天點點頭,站起來跟著她往樓上走去,快到門口時,不安地問:“你爸媽睡了嗎?”
“沒呢,在房間看電視,聲音小點,應該不會被發現。”回頭看了眼麵目浮腫、頭發蓬亂的陳天天,無奈地說:“今晚先不管了,明天再隨便編個理由吧。”
兩個小姑娘躡手躡腳地溜進了門,周茉去衛生間給陳天天擠了把熱毛巾,又衝了杯熱騰騰的奶茶塞到她手裏,才開口問道:“能好好說話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