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飯店裏的情況並沒有陸黎想象得那麼糟,大多數人搞不清楚狀況,隻是一幫圍觀群眾而已,被天天爸忽悠了幾句,就都信以為真了。場麵很快又熱鬧起來,恢複到了正常的吃喜酒狀態,隻有一小撮知道前因後果的人始終緊張地盯著大門,直到新人牽著手進來,才如釋重負般長籲口氣。
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陸黎和陳天天,依然笑臉盈盈的,雙方父母見狀也都緘口不提前事,大家很有默契地上演著其樂融融的戲碼,好像剛才的突發狀況壓根沒有發生。四位長輩加一對新人各懷心事地吃著菜,麵上雖然親親熱熱的,但氣氛到底還是不可避免地僵了。陳天天局促不安地坐在那裏,感覺每一道視線都意味深長、每一聲關懷都別有用心,當真尷尬至極,恨不得立即消失。還好,宴席已經臨近尾聲,總算沒有讓她捱太久。
飯後,陸黎極力邀請陳天天的同學們去K歌,但幾個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識相地搖了搖頭,梁有誌說:“陸大哥,今天就算了吧,你和天天從昨天忙到現在肯定累了,我們自己去玩就行了。”
陸黎嗬嗬一笑,“也好,我這個老大哥去,你們玩得也不盡興。”說完從兜裏掏出幾張“毛爺爺”,堅持塞到了梁有誌手裏,“小梁,幫我好好招呼這幾個同學啊,你們都是天天的好朋友,也就是我這裏的貴客!”
梁有誌為難地捏著鈔票,像拿著個燙手山芋似的,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隻能一疊聲說“不用不用”,見陸黎轉身欲走,急忙拉住了他,“陸大哥你拿回去,上次的錢我都沒還你呢,怎麼能又拿!”
陸黎大手一揮,哂然說道:“一碼歸一碼,你小子怎麼那麼婆婆媽媽!別搞了,今天是我的主場,都得聽我的!”然後笑著招呼他們上車,分兩撥把姑娘小夥們送到了附近的KTV,繼而調轉車頭去了天天家。
他到的時候,陳啟明夫婦正在盤問女兒,夏彩萍黑著臉坐在沙發上,盯著一聲不吭的天天,氣就不打一處來,“你給我說說,送東西的人到底是誰?”
……
“你說不說!”
……
“少給我裝啞巴,抬起頭來!”
……
麵對女兒的沉默,夏彩萍騰地站了起來,揚起手作勢要打她。陳天天縮了一下脖子,本能地抬起胳膊擋在頭上。這一幕剛好被陸黎看到,急忙衝過去把天天護在身後,“媽,您先別上火,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是呀,彩萍你這是幹嘛,女兒都這麼大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陳啟明快步走了過來,他不過是去給女婿開個門,前後不滿一分鍾,怎麼母女倆就劍拔弩張成這樣了?!
陳天天一見來了救兵,趕緊躲在兩個男人身後,輕聲說:“我都說了無數遍了,那人是我校友,大三的學長而已,我媽就是不信。”
“你還強!”夏彩萍厲聲喝道:“校友能送個一萬多塊的東西給你?怎麼不見別的校友送!”她轉而望向陸黎,痛心疾首地說:“真是對你不住,教出這麼個不讓人省心的女兒。”
“您快別這麼說,天天是個好女孩,我想這事一定有什麼隱情。”陸黎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天天,鼓勵道:“天天,你就實話說了吧,對著我,對著爸媽,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呢。”
此時的陳天天還是一身新娘裝扮,臉上的胭脂有些花了,混著眼淚紅一塊白一塊的,看上去像個調皮貪玩的小孩。她用力地摳著手指頭,這仿佛已經成了她的習慣性動作,隻要一緊張,最先遭殃的必定是那十根青蔥似的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