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吳佳音搬出去和梁有誌同居了,可她還是三不五時回宿舍,帶點他們店裏新進的時新玩意兒給舍友們賞玩,順便洗澡洗衣。說起來,她為了和梁有誌日夜廝守、共同奮鬥,犧牲不可謂不大,從小沒吃過多少苦的嬌嬌女,突然住進了二十平米的“鴿子籠”,外間做生意,用簾子隔出來的裏間除了能擺下一張床,連走路都得側著身。這麼小的地方沒有衛生間,每天早上還得到附近的公廁倒馬桶。馬桶?是的,就是這麼複古,把陳天天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拽著佳佳到旁邊低聲勸道:“回宿舍住吧,每天過來幫忙看店不就行了,何至於受這份罪?”
可是,熱戀中的女人從來都是不怕苦的,似乎唯有這樣才算得上休戚與共。
很快,一整個秋天便過去了,隨著第一波寒流的到來,學子們迎來了大二上半學期最重要的事,四六級考試。宿舍裏除了成績拔尖的楊雅麗早已於上半年考出四級,其餘人都懷著忐忑的心情投入到複習迎考的大潮中。吳佳音本來不想報名的,他們的小飾品店剛剛走上軌道,生意雖然談不上興隆,三三兩兩卻也從不間斷,她和老梁恨不得把一天當成四十八小時來用,除了幾堂考勤嚴格的必修課,兩人幾乎都泡在店裏,或者輪流去批發市場轉悠,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裏還勻得出時間看英語。
但女魔頭說了,考不考得出是能力問題,報不報名卻是態度問題。所以,班上但凡有點腦子的學生都很識相地從了她,誰也沒長那熊心豹子膽,何必跟六親不認的女魔頭對著幹,她這學期可是他們的班主任呢。之前那個升職調走了,校長不知出於哪方麵的考量,竟把這尊菩薩請進了他們班,把一眾學生鬱悶的天天怨聲載道,卻也無可奈何。
考試那天,正好趕上平安夜,陳天天經過學校小禮堂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去年冬天的那場雪,想起了聖誕舞會,還有黃健霖。突然發現,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曾經想方設法都避不開的人,如今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好像從未出現過。也許他已經開始實習了,或者是因為不想見她,那晚在夏朵餐廳裏的試探,她的落荒而逃,終於令他心灰意冷了吧。這樣也好,不見才能不念。
走進考場,離正式考試還有半小時,隻見張偉大喇喇地坐在桌子上,口沫橫飛不知在高談闊論些什麼,見她們進來連忙坐回椅子上,伸長脖子張望了老半天,最後失望地說:“雅麗呢?”
“她在考六級的教室裏!”吳佳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連這都不知道,活該她不睬你。”
“是是是,佳佳姐教訓的是。”張偉縮著脖子一臉諂媚,“各位美女,今晚有約嗎?一起去教堂玩吧!”
林瓏和吳佳音同時搖頭,一個被方錫智約去了,一個要留在店裏當老板娘。陳天天雖然落了單,卻也不願意去那勞什子教堂湊熱鬧,她又不信教,何況平安夜的教堂除了能看到人,還能看到啥?
張偉頓時泄了氣,摸著鼻子上新長出來的痘痘有氣無力地說:“不要這麼殘忍吧,如果你們一個也不去,雅麗怎麼肯單獨跟我出去啊。”
“行了,你別摸那顆痘了好不好。”吳佳音一臉嫌惡,怎麼看他的油臉怎麼不順眼,“我說,先不談別的,你這張臉能收拾一下不?整天油不拉幾的好似能刮下三兩油來,哪個姑娘原意跟你親近啊,我連看一眼都膩得慌。”
“這……不帶這樣攻擊人的呀,佳佳姐!”張偉不樂意了,拿出手機調到自拍模式,仔細端詳著自個兒的尊榮,口中念念有詞,“還好吧,我每天用三遍洗麵奶呢。”
“噗!”一口可樂衝口而出,吳佳音很不厚道地挖苦他,“什麼洗麵奶能洗出這效果,天天,趕緊把你的大寶借他用用,把你的小臉跟他的‘月球表麵’一比,真真比陶瓷還細膩。”
陳天天笑而不語,隻聽佳佳又說:“要不然你就陪他們去玩玩吧,帶雅麗逛逛南京路,估計這丫頭來上海一年多,還沒逛過市中心呢。”
陳天天真是有苦難言,心裏一千一萬個不願意,陸黎已經承諾了明天陪她,所以她今晚一點也不覺得孤單寂寞,隻想趕緊回宿舍美美睡一覺。可佳佳嘴快,張偉又一臉期盼地望著她,如果這會兒她還堅持不去,難免討人嫌,隻能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張偉頓時高興地忘乎所以,拍著桌子直說要請她吃大餐,要不是監考老師進場了,估計他能撂下考試直接跑出去安排行程。兩個多小時後,一群年輕人相跟著走出考場,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的局麵,陳天天苦著臉問道:“我感覺懸,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