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梁有誌提著保溫桶來了,眼圈烏黑、麵色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陳天天正在給吳佳音擦臉,見狀很識相地說:“我去換一盆水。”
回來時,老梁已經走了,床頭櫃上放著一碗小米粥,佳佳捂著臉壓抑地哭著,手背上的針掉落了,鹽水流到床上,濕了一大片。
陳天天疾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一疊聲問道:“這是怎麼了?他跟你說什麼了?針怎麼拔出來了呢?”說話間已經按響了服務鈴,沒多久護士就來了,看到這情況連忙給換了床單,嘴裏埋怨著家屬怎麼沒看管好病人,手上動作不停,很麻利地把針又插上了。陳天天不敢流露出半點不敬之意,從頭到尾態度謙恭,保證下不為例。
送走了護士,她又折回病床前,雖然心中悲痛,卻還要強顏歡笑,端起那碗粥舀了一勺送到佳佳嘴邊,說:“吃點吧,這個養胃,你以後可別再亂吃東西了,昨天那個樣子差點把我們嚇死。”
佳佳沒吃,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養不養還不就那樣,無所謂了。”
“當然有所謂啦,養好了咱又是好漢一條,要是落下胃病,以後有的你苦呢,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你這麼個頂級吃貨受得了啊?”她笑著又把勺子伸了過去,佳佳勉強吃了一口,算是給她麵子了。陳天天想再哄她吃一口,她卻閉上了眼睛,微微皺著眉,麵容愁苦,看著讓人心酸。
兩個女孩就這麼靜默而坐,直到林瓏和方錫智推門進來。
“喲,你們在玩誰先說話誰就輸的遊戲嗎?”方錫智還是那麼愛開玩笑。
陳天天回頭衝他打了個招呼,“你今天不用上班嗎?自己找地方坐啊。”
“放心,請過假了,我現在可是新時代的好青年,講文明、懂禮貌、守秩序、知分寸,又有愛心又有上進心,最重要的啊,還有孝心!每天想著法子孝敬我們家林老佛爺,她高興呢,小的就跟著沾光,可萬一她不高興,歇菜!好幾天也不給個好臉兒!是吧,老佛爺?”他朝林瓏使了個眼色,雖然穿著正裝,卻還是沒個正形。
林瓏有些不好意思,啐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然後徑直坐到佳佳床邊,握著她的手說:“傻女人,感覺好點沒?那個死不掉的梁有誌有沒有來看過你?我今天一早就去他店裏找他了,這家夥居然還流下幾滴鱷魚的眼淚,假惺惺!”
吳佳音麵色一僵,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陳天天連忙拉了拉林瓏的衣擺,可這女人卻佯裝不知,繼續說:“佳,別想他了,我現在越看他越覺得猥瑣!聽說那個嬌滴滴的林妹妹回店裏幫忙去了,這種男人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什,什麼?”佳佳的聲音都顫抖了,無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焦距,“你說林小雲回店裏去了?”
林瓏隻猶豫了一秒鍾,就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是的。”
她必須點醒佳佳,就算殘忍,也好過她自殘!自從佳佳失戀以來,她們都在戰戰兢兢地避開那個名字,就怕惹她傷心。可結果非但沒有治愈她的心傷,反而使情況越來越差。那麼,就讓她來當這個壞人吧,揭開佳佳的瘡疤,把裏麵的膿水統統擠出來,雖然會痛,卻再也不會發炎,等到有朝一日徹底痊愈了,留下一個或深或淺的疤痕,或許會隨著時間消失,或許永遠都在,但至少不會再疼了。
陳天天看不下去,試圖拉著林瓏去洗水果,卻被佳佳阻止,“天天,你和方錫智去,行嗎?”
方錫智哂然,“沒問題啊。”說著已經拿好水果站在了門口,“小美人,還不走?”
陳天天不情不願地起身,不知道他們三個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等房門一關上,吳佳音馬上追問:“什麼時候的事?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瓏歎氣,“女人,別再執迷不悟了!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一句話,千萬不要給男人輕視自己的機會,現在我原封不動還給你。想當年我被胡風甩的時候也是要死要活、痛不欲生,幸虧你罵醒了我,還帶我去‘捉奸’,斷了我僅剩的念想。當時我真的特別煩你,覺得你是看人挑擔不腰疼,直到我真正走出來,才開始打心眼裏感激你、佩服你,你那話怎麼說的,‘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哈,說得太好了!”
佳佳知道她的話句句發自肺腑,隻能耐著性子聽著,心裏急得要命,她一說完馬上舊事重提,“林瓏,如果你想幫我,就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也好要讓我死個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