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們沒有回家,在這空寂的山上聊天聊到深夜,從各自不同的成長曆程聊到喜歡對方的原因,從小時候的趣事聊到對未來的憧憬,兩人天南海北、無所不談,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深感擔憂,陳天天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講過這麼多話,心情像做雲霄飛車一般跌宕起伏,既興奮又隱隱覺得罪惡,一邊打著退堂鼓一邊又忍不住想去靠近,整個人、整顆心都被劈成了兩半,每一半都有一大片血淋淋的傷口。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一想到即將要麵對的壓力、陸黎的失望和傷痛、兩個家庭的矛盾、朋友們的無法理解甚至唾棄,乃至學校裏那些好事之人的目光,她就害怕地直發抖,雖然這一切都是背叛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但她自己都糊塗了,她真的已經不愛陸黎了嗎?事情怎麼突然變得如此不可收拾了呢?好好的一顆心,又為什麼會愛上兩個人?!
這些疑問她無處可說,隻能獨自在罪與愛的深淵裏掙紮、沉淪,麵對黃健霖的喜悅,她沒有辦法敞開心扉與他一同享受愛情,每一次微笑,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陸黎流淚的樣子,不管她願不願意,最終還是她辜負了他,傷害了他。
黃健霖開導、安慰了一晚上,並且信心十足地給出了好多解決方案,也沒能從她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複。直到東方天際露出魚肚白,兩人終於精疲力盡,沉默地下山了。
他歎了口氣,“天天,我可以給你時間,隻希望不要太久,我沒辦法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另一個男人身邊,這絕對會讓我發瘋的!”
“他要是知道我們接吻了,他也會發瘋的。”陳天天別過頭閉上眼,心緒煩亂。
黃健霖看著她弧度柔美的側臉,很久都沒說話,最後握住她的手放於心口,鄭重地說:“好,我不給你壓力,你慢慢考慮,什麼時候考慮好了就告訴我,我們一起去麵對。別怕,一切有我。”他的語調溫柔而堅定,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任。
陳天天點點頭,勉強一笑,一夜未睡的容顏略微蒼白,“我跟你說過的,要愛上我,就別怕後悔,我是一個和別人有婚約的女人,我們的行為無異於偷情,錯的一方絕對是我們,他沒有錯,我不想再聽到你說他不好,一句也不行。”
她如此護著陸黎,黃健霖自然不會舒坦,表情不屑地看向遠方,硬是一聲不吭。
陳天天也不在意,隻管自己往下說:“對你,我是情不自禁。對他,我也於心不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玩弄你們任何一個的感情,卻身不由己地走到了這一步,我不好,我很慚愧。”
黃健霖一把將她摟住,“好了,別說了。”
“不,你就讓我一次說個清楚明白吧。黃賤人,你真的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和我開始了嗎?我們要麵對的問題會很多很複雜,複雜到足以將我們的熱情消磨殆盡,我這邊就不說了,好大一個爛攤子等著收拾呢,至於你那邊,我想也不會容易的,你是體麵人家的小孩,婚姻是你自己能作主的嗎?你父母對兒媳婦有什麼要求我不知道,但應該不是我這樣的吧。我的家庭既不富有也不顯赫,最重要的,我還是個訂過婚的人,他們怎麼可能同意我們在一起呢?”
“這個你放心,再艱難我也會堅持到底,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但我的妻子,必須以一個我愛並且愛我的姿態出現,我不會容許自己的婚姻裏摻雜進任何政治因素,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我絕不會放棄!”他拉過她的手,誠摯地說:“天天,你是我今生唯一想娶的女人,我希望每天早晨醒來看見的,是你的臉。”
陳天天有些許動容,撅著小嘴微微蹙眉,小女孩姿態盡顯,“可是……你真的了解我嗎?你愛著的,也許隻是想像中的我。其實我這人挺任性的,懶惰、貪吃、沒有上進心、責任感也不強,真的,有一大堆的壞毛病,你一個大少爺未必受得了我的臭脾氣。而且我還特別霸道又愛吃醋,你有那麼多女性朋友,我肯定會發飆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保不準哪天就上演了,到時候你就該覺得我煩,不喜歡我了。”
他忍俊不禁,捂著她的嘴說:“不準再爆料了,這麼好玩的事,要留給我自己慢慢發掘,你今天一股腦兒全告訴我了,以後我的生活要少多少樂趣啊!”
她也笑,任由他的大手捂在臉上,輕如蚊呐地說了一句,“我不是……了。”
“什麼?”他鬆開手。
她深吸口氣,“我不是處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