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回門 4(2 / 2)

傅萱儀可不怕她,旁若無人地自個兒倒了一杯白梅茶。

謝氏氣得嘴角抽搐。

傅德敏卻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還是嫡女傅嘉儀站起來嗬斥傅德敏舉止輕浮、庶出的六姑娘傅欣儀上來給謝氏揉著胸口,花廳裏短暫的混亂才被壓了下去。

“母親,今日是三姐姐的喜日子,三哥口無遮攔,您別理他!”傅欣儀殷勤笑著,上前親自為謝氏斟了一杯桂花酒。

六姑娘傅欣儀和三少爺傅敏德是一母同胞。

他們的生母安姨娘在七八年前就病死了。兩人無依無靠地長大,傅敏德自幼憊懶,如今更是沉迷女色,甚至染上了花柳病,傅家的長輩們都嫌惡他。倒是他的妹妹傅欣儀稍好些,小小年紀就知道奉承謝氏、伺候傅嘉儀和傅妙儀兩個姐姐。她在謝氏身前存了些體麵,總歸比傅柔儀、傅錦儀這樣的庶女過得好。

若不是這樣,她怕也早挪到北院去了。

“母親,三哥是什麼樣子您早就知道,您可別和他計較!”傅欣儀小心翼翼地看著謝氏的臉色。對於傅德敏這個親哥哥,傅欣儀實在覺得頭痛。荒廢學業、出入青樓不說,明明是個庶子還一天到晚和嫡母對著幹!隻是她就這麼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還能丟下他不管麼?為了傅德敏,她沒少在母親跟前求情!

好在謝氏從不在意這個紈絝的庶子,接過了她的酒,臉色稍霽。

花廳裏頭的姊妹們都不說話了。傅萱儀敢甩臉色,因為她身後不僅站著趙姨娘還站著傅老夫人!其餘的人,誰又有這份能耐?

傅錦儀和傅柔儀兩人更是連頭都不敢抬。

大家悶頭用膳,原本的熱鬧果然如虛幻一般蕩然無存。而那麵上說著要回來的傅妙儀也一去不返。

如此一頓筵席吃得很是隨意。謝氏擔憂女兒,略坐了坐就甩袖離去,倒是那傅德敏拿著剩下的酒,拉著二房的四少爺劃拳賭酒。傅萱儀笑看著他們,半晌突然端著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坐在了傅錦儀旁邊,和她碰了一下杯子道:“八妹妹,咱們幾個也不不小了,嚐嚐酒吧?”

傅錦儀杵著下巴不說話。傅萱儀卻自顧自道:“這桂花酒太清甜了,我喜歡喝高粱酒。你知道嗎,我二哥哥死的那年我就喝上了。”

傅錦儀看了她一眼。

“我告訴你,”傅萱儀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我二哥哥死的模樣和大姐姐一樣,渾身是血,很嚇人。我姨娘想看他最後一眼,是我攔著……”

傅錦儀聽得眉頭皺起。

她不喜歡別人隨意提起前世的自己。

是,傅妙儀今日的樣子讓她有一種解恨的感覺。那個折磨了她整整三年、最後又親口下令將她關進柴房、推波助瀾地催促蕭雲天結果了她的老虔婆苗氏,如今又用更加狠戾的手段來折磨新進門的傅妙儀了。但……越是想起從前的事兒,越會讓傅錦儀失去理智。

在看到傅妙儀一張豬頭一般的臉的時候,傅錦儀渾身顫抖地想起了苗氏。傅妙儀該死,蕭雲天該死,苗氏也該死……你們都要下地獄!她心裏瘋狂地呐喊著,血脈都快噴薄而出。

可是,她不能衝動。她要等待時機,要將所有的痛苦都壓抑住,才能完成複仇的心願……

她倏地站起來,衣袖帶翻了傅萱儀手裏的杯子,酒撒了一地。而圓桌的另一側,傅德敏劃拳的聲音越來越大。

“五姐姐,咱們家裏的女孩兒可不興酗酒。”傅錦儀冷眼盯著傅萱儀,旋即低了聲色,清淺道:“還有,喝酒非但不能解決事,還會誤事。”

傅萱儀這回不說話了。

她低下頭,目光裏的陰霾一閃而過。是啊,她不是沒想過去解決事,隻是她和姨娘兩個都在謝氏手底下喘不過氣,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想起二哥哥撓破了渾身的天花瘡口,膿血塗滿了全身的死相,她就頭痛欲裂。

趙姨娘也是如此。剛開始是趙姨娘喜歡喝高粱酒,她小小年紀,在旁邊看著也跟著學。

可就算能沉溺在醉意裏頭,仍然無法掩飾她們母女兩人被謝氏碾碎了唯一的希望、踩在腳底下不得翻身的事實。

而這個時候,傅錦儀裙擺一掃,轉身朝門外走去。

“你去哪兒?”傅萱儀在她身後叫道。

傅錦儀輕聲笑了:“去做一件,比喝酒更痛快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