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海麵上一望無際,金秋涼爽的海風吹進遊艇的前廳,又吹進後艙。江遠哲隻穿著一件短衫短褲,大馬金刀地坐在長條椅上,吃著葡萄,喝著清茶,死盯著前麵的大屏幕彩電。電視上正在放一段錄像,裏麵的主人公竟然是龍琪,不過看她的衣著,至少是兩年以前了。中國大陸的發展日新月異,這一點在人們的服裝尤其是女人的服裝上表現得更為明顯,往往是早晨還在流行的,到晚上已經過時了。

不過,龍琪的表情還是那一付,冷冷的,淡淡的。她從一個鐵門中進來,坐在一張大桌子前,身邊是一個持槍的警察。──原來這是看守所的監控錄像。江遠哲居然把這也搞到手了。

“哲少,這玩意兒總共花了多少錢?”江遠哲的身邊還坐著他的一位秘書。很年輕。

“沒多少,50萬。”

“哦?這可是警方的絕密。”

“狗屁,我隻相信這世上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江遠哲沒好氣起來,他剛在龍琪那兒碰了個天字第一號的大釘子。

“我第一次來大陸,以前聽人說這邊的政府官員都是紅色幹部。”

“那都是老皇曆了,現在是經濟社會,誰不愛錢呢。咱們得到的這點絕密算什麼,比這更絕密的都能給賣了。就那個喬大禹,知道是怎麼犯事兒的嗎?”

秘書給江遠哲茶杯裏續上水,“不是說他是金三角的毒梟嗎?身上藏著白貨。”

“胡扯。”江遠哲原本是文溫爾雅的世家子弟,現在也是學得滿身的江湖氣,他端起茶杯,皺皺眉,“大衛,我跟你說了幾遍了,叫你茶不要泡得時間太長,過三杯就換。

“噢。”秘書大衛答應著,“中國茶喝起來也太麻煩了,有的茶光杯子還要弄一堆,用水也特別講究,什麼泉水、河水、花露水的,弄得我都暈了。”

“發什麼牢騷呢!告訴你,茶可是國粹,你不是中國人哪?”

“算是吧,但我一天也沒在國內待過……我也不喜歡茶葉那東西,又苦又澀。可樂礦泉水多好,開瓶即飲,喝完就扔,還不用洗杯子呢。”

江遠哲搖了搖頭,“唉,沒品位沒情趣。對,剛說哪兒了?”

“我問哲少人你喬大禹是不是毒梟──”

“對,接著說。告訴你吧,從金三角到雲南,有一條秘密的販毒通道,道上人稱黃金大道,據說這條大道的建成有賴於一位官員的鼎力配合。”

“這喬大禹跟這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猜得沒錯,喬大禹一定是雲南緝毒警的臥底,他肯定是在金三角掌握了那條黃金通道的內幕,所以,有人想要他死,於是他們內部的人就泄露了他的身份,黑道開始追殺他,他衝出了金三角,大陸警方又在追捕他,說他是毒梟……”

大衛吃了一驚,“噢?現在的警方也不講義氣了,完了,喬大禹算是死定了。”

“他們要的就是喬大禹的命。兩年前,黑白兩道通力圍剿喬大禹,他無處藏身,跑到這裏,他為什麼會來這裏?因為這裏有一個讓他絕對信任的人!這個人是誰?我以前一直以為是喬煙眉,他們都姓喬,大概是親戚吧。可是我錯了,喬煙眉當初在省城讀書,他想見她應該直接去省城,但他來到這裏,為什麼?那是因為龍琪在這兒。”

“龍琪?龍琪跟他有什麼關係?”

“我也本來不清楚,但我看了這盤錄像後開始有點明白。”

“哲少,你不會對我也保密吧?”大衛說。

江遠哲笑了,“你個笨蛋,錄像你不是跟我一塊兒看的嗎?”

“我哪有你這麼聰明,要不你是我大哥呢。”

這個馬屁拍得舒坦。江遠哲笑得陽光燦爛,“好好跟著學吧。搖控呢?把帶子倒回去,給我仔細看著。”

錄像倒回去了,從頭開始放──龍琪從鐵門中進來,坐在一張大桌子前,喬大禹從另一扇門進來坐在她對麵。兩人沒有說話,當然也沒法說話,喬大禹沒舌頭了。他倆互相看著,表情出奇地平靜。

“你瞧出什麼來沒?”江遠哲問。

“沒有,他們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也沒說什麼話。”

“說了,他們說話了。”

“沒有啊。”

“你真是笨,知道豬怎麼死的嗎?”

“不知道!”

“笨死的。”

“噢。”大衛恍然大悟,“我知道豬怎麼死的了,但還是不知道龍琪跟喬大禹說了什麼。”

“唉!”江遠哲搖了搖頭,“你沒長眼睛嘛,你沒看見他們的嘴唇在動?”

“哦,好像是在動,可沒聲音啊,沒聲音怎麼叫說話?”

“他們在說唇語。”

“唇語?”

“對,不用出聲,隻用嘴唇變化就可以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這都是小孩子的把戲,常常可以瞞過大人,相互約著出去玩。我小時候跟我表妹也玩過這個遊戲。”

“對了哲少,說起你表妹,我覺得她人又漂亮,對你又好,你怎麼不理人家?”

“唉,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近親,近親不能結婚。”江遠哲臉上一臉懊惱。

“那怕什麼?那是法律規定的,咱們還用聽法律的?”

“不認法律總得認科學,我們的血緣很近,以後生出兩個傻孩子怎麼辦?就算我肯吃虧認了,我表妹可要傷心一輩子,女人視生兒育女為第二生命。我可不想讓她難過,還不如現在我傷心,讓她趕快嫁人好了。對了,這都扯哪兒去了,說正事。剛說哪兒了?”

“說到喬大禹和龍琪說什麼話了。哲少,你看出他們說什麼了嗎?”

江遠哲搖頭,“如果他們說的是中文的話。”

“他們說的難道不是中文?”

“不是,絕對不是,而且也不是英文,口形就不對著呢。好像是一種北方的一種少數民族語言。”

“哲少,你懂得真多。”會拍馬屁的人,最懂得見縫插針。

“那當然。”江遠哲伸了伸腿,“不過龍琪怎麼會那種語言呢?這兩個人又怎麼會拉上關係呢?經我反複考慮,終於明白了──龍琪跟喬大禹曾經在某一個時候,都在北方的一個少數民族聚居地待過,兩人關係很好,應該是老相好。中國大陸那些年流行下放,龍琪的父母估計就是給下放到那兒。而喬大禹呢,或者是那兒的土著,或者也是跟著父母一塊下放去的。這樣他倆就有了認識的機遇。”

“噢!”大衛做恍然大悟狀。

“所以喬大禹會在走投無路之下找她,她應該是他在這個世上惟一一個可以信任,不,應該是信賴人。”

“信任與信賴有什麼區別?”大衛不解。

“光信任有個屁用,喬大禹出那麼大的事兒,得有人有能力處理善後。所以他盡管信任喬煙眉,喬煙眉卻幫不了他。而信賴呢?就是信任與依賴。隻有龍琪,才能做到這一點。”

“可是……”小秘書想了想,“咱們知道的這些情況警方不會也知道吧?”

“他們知道個屁,喬大禹的身份是絕對保密的,其實我也隻是猜測。”

“那就好辦了,我們下一步做什麼?”

“一個字──等,坐山觀虎鬥。有人比我更急著找龍琪的麻煩,那些貪官汙吏的罪證可全在她的手裏。至於我們的東西,等塵埃落定,再拿錢買回來,那玩意兒對誰也沒用,隻對咱們有用。”

“噢,哲少,你光為這個?我還以為你找喬大禹是為了他身上的貨呢。”

“你是指毒品?”江遠哲搖頭,“我們江家的人絕不販毒。走黑道也要有所不為,懂嗎?”

“噢!”

“對了,你回頭叫咱們的兄弟安分點兒,不要毛手毛腳的,這是在大陸,別惹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