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牆上有一個掛鍾,但指針是靜止的。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時間凝滯,生命駐足。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想王美芸現在肯定擔心死了,不知道是不是跑去求了粱胥年。他猜粱胥年現在對王美芸應該態度不會太差,但也不會多親切。他也知道粱胥年或許會想辦法來救他出去,但唯一能求的人就是盛懷仁。他想盛懷仁肯定不會那麼樂意幫粱胥年,他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江夏。所以現在的江夏,應該還是快樂的。
想到這裏竟然鬆了口氣。他現在變成這樣,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江夏。
因為他隻想給她最好的一麵。他喜歡看見江夏崇拜自己的眼神,從大學時候起,每次江夏期中期末考試,她都要纏著他幫她複習,特別是數學。每次他幫她解決掉一道難題時,她都會特別仰慕的抱著他,誇他好厲害。那是他最喜歡聽到的一句話,甚至超過了江夏開口說愛他。
從那之後,他就不自覺的在她麵前扮起了這個“好厲害”的人。他教她打籃球,她個子小學不會,便會撒嬌的說,你好厲害啊。他帶她去爬山,她爬不動了讓他背自己,也會笑嘻嘻的說,你好厲害啊。後來他畢了業找不到工作,她鼓勵他,說你這麼厲害,肯定能找到好工作的。那時他心裏就憋了一口氣,他一定要找一個好工作,讓她再誇一句他厲害。可是工作找到了,房子又成了新的問題。她還是和過去一樣,笑嘻嘻的鼓勵他,你這麼厲害總有一天咱們會買一個大房子的。可是他卻沒了之前的力氣。
漸漸的,他再聽到她誇自己好厲害的時候,便衍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情緒。他有什麼厲害的值得她這麼誇自己?可他又不甘心,他已經在她麵前做了這麼久的“好厲害”的男人,怎麼能前功盡棄。
她給他的充滿了愛的期待,就這麼從鼓勵變成了壓力。
可她卻渾然不覺,一成不變。
陳光說了那麼多次的,我配不上你,確實是發自內心的。他想要一個解脫,想要讓她明白他完成不了她的期待,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厲害”的男人。
或許,現在的江夏早已經明白了吧。
江夏確實不知道陳光被抓的事,因為此刻她正在為另一件事不安。
她的胃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連帶著頭暈惡心的毛病也愈演愈烈。她蹲在地上給紅燒肉洗澡,才一會兒功夫,站起身的時候就險些摔倒,這種感覺遠遠強過低血壓。她開始糾結,是不是該吃兩片醫生開的藥。
盛懷仁一下樓就見到江夏慘白著一張小臉,急忙走過去,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江夏勉強笑笑,“沒事兒,剛剛給紅燒肉洗澡,站起來時候有點暈。”
盛懷仁握著她的手,“江夏,你最近是不是不大舒服?我看你吃飯都不是很有胃口。”
江夏笑著,沒有說話。
紅燒肉扭著小屁股過來,“唔嗷”叫了一聲,仿佛替江夏回答了。
盛懷仁摟住她,“要不我帶你去醫院再看看吧。”
江夏知道她拒絕也是無用功,便窩在他懷裏蹭蹭,“好。”
正好下午定了要去探望邵陽,兩個人便一起去了醫院。夏夢青看見盛懷仁,眼裏全是笑,“盛先生,醫生說邵陽的這次手術很成功,真是謝謝你了。”
盛懷仁溫和道:“夏老師你不用客氣,不如叫我懷仁。”
夏夢青眼睛一亮,“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看了一眼江夏。
江夏卻苦著一張臉,拚命的忍著想吐的衝動。她從一進醫院大門聞到那股消毒水味道起,就難受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