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娥達夫人雖然萬分疲勞,但是她一聲也不抱怨。福克先生不止一次跑到她跟前,保護她免於受到凶猛的海浪所造成的危險。
東方又發白了。這時,暴風雨更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凶狂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幸虧風向又轉回東南,這一轉變對於航行是有利的。
大海上新起的東南風帶著滾滾的波濤,阻擊著西北風留下的逆浪。唐卡德爾號就在這狂瀾搏鬥的海浪中重新上征途。如果它不是這樣堅固的一條小船的話,在這場波濤相互撞擊的混戰中必然早已被打得粉碎了。
透過濃霧的間隙,從甲板上不時可以看到大陸海岸。但是大海上卻連一條船影子也沒有,隻有唐卡德爾號獨自傲然地在海上奔馳。
中午,海空上露出了暴風雨即將過去的景象,隨著夕陽西下,這種景象就更加明顯了。
這一場暴風雨持續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卻十分凶猛。現在,這些疲憊不堪的旅客可以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了。
夜晚,海上相當平靜。船主命令重新裝起大帆,並將帆麵縮到最小限度。就這樣,唐卡德爾號前進的速度已經非常可觀了。第二天是11月11日,當太陽出來的時候,約翰·班斯比從海岸的位置看出,小船離上海已不足一百海裏了。
不錯,一百海裏。可是距離預定的時間卻隻剩下今天了。今天一天必須走完這一百海裏!福克先生要想趕上開往橫濱的郵船,就必須在今天晚上到達上海。這場暴風雨耽擱了很多時間,不然的話,現在離上海港口至多不過三十多海裏了。
風勢已大大減弱,但不幸的是推動唐卡德爾號前進的海浪也隨著風勢的消煞而變得軟弱無力。小船上已經張滿了布帆;頂帆、附加帆和外前帆都同時掛起來了,而海水卻在船前漂浮的雜草和碎木片底下輕輕地泛著泡沫。
中午,唐卡德爾號離上海已不足四十海裏了。要在開往橫濱的郵船啟錨前趕到港口,時間隻剩下六個鍾頭了。唐卡德爾號上的人都非常擔心。他們要盡一切可能趕到上海。所有的人——斐利亞·福克當然除外——全都急得心髒直跳。按時間計算,小船必須保持每小時九海裏的速度。可是風呢,卻越來越小!這是一種很不固定的微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從大陸上吹來,它掠過了海麵,立即飛向不知名的遠方,海上波紋也就馬上隨著消失。
這時唐卡德爾號顯得輕盈瀟灑,群帆高掛,細密的布篷親昵地擁抱著輕佻的海風。小船靠著順流海水的推送前進,到了下午六點鍾,約翰·班斯比估計到黃浦江隻有十來海裏了,因為上海離吳淞口至少還有十二海裏。
下午七點鍾,唐卡德爾號離上海還有三海裏。船主對老天憤懣地罵個不停。毫無疑問這兩百英鎊的獎金是吹了。他兩眼直瞅著福克先生。福克臉上還是毫無表情,盡管他的整個命運也係在這一發千鈞的時刻上……
就在這時,隻見一個又長又黑的煙囪,冒著滾滾的濃煙,出現在浪花翻騰的河道上。這正是那條準時從上海開出的美國郵船。
“真該死!”約翰·班斯比絕望地把舵盤一推,叫著說。
“發信號!”福克簡單地說。
一架小銅炮拉到船頭上來了。這座銅炮本來是在大霧裏迷失方向時發信號用的。
銅炮裏已經裝滿了火藥,船主拿來一塊通紅的火炭正要去點燃導火線,這時福克先生說:
“下半旗!”
船旗下降到旗杆的中部。這是一種求救的信號。他們希望能被美國郵船看到,這樣就有希望使它改變一下航線向唐卡德爾號開來。
“開炮!”福克說。
小銅炮驚人的轟鳴,響徹在大海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