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坊碼頭,一艘船在夜幕中靠岸。碼頭上早有一個年輕的後生在那裏等候著。若是崔氏紙坊的人在這裏就一定認得此人。此人正是崔氏紙坊的少東主崔天賜。
隻是此時整個碼頭上寂寂無聲,方圓百步之內不見一人。
船一靠岸便有一個長長寬寬的踏板伸到岸上,踏板上先是走下來一位壯壯實實的漢子。
“武二哥,麻煩你了!”崔天賜看到下來的漢子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東主,人我給你帶來了,一切都還好!”來的漢子正是武鬆武二郎。如今崔家的船隊正是他在掌控。
今日的事情需要絕對保密,所以武鬆親自前來。
不一會功夫,踏板上又下來一人,黑衣黑褲,頭上還帶著一個黑紗的鬥笠,可以說在夜色中若不是有心人都不會留意到他的存在。
看到這個奇怪的黑衣人崔天賜並沒有多餘的話說,隻是轉身走了,武鬆就帶著黑衣人在後麵默默的跟著。
“可還過的慣?”
等到了屋子裏坐下,崔天賜便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島上誰說簡陋,卻也衣食不缺,對於我這樣一個隻要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隨時都會沒命的人來說算是最好的歸宿了。”黑衣人苦笑一聲說道。
“你過的慣,家人可還過的慣?”崔天賜又問道。
“過不慣又如何?現在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想再多就是自己折磨自己了。”
“此事因我而起,等過個三年五載,風聲過去,我便安排你們去一個偏遠的城鎮,做些小生意,從新開始。”崔天賜看了黑衣人一眼,臉上略略帶些愧疚的神色。
“商場之上爾虞我詐,打壓對手無所不用其極,成者王侯敗者賊,我再明白不過了。我商海沉浮幾十年,在我手上傾家蕩產的何止幾家?就是人命手上都有幾條。”
說到此處黑衣人聲音中透出苦澀之意。
“作為別人的狗,能留個性命在已經不錯了,就是終老海島也算是善終了。”黑衣人幽幽的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蕭索。
“今天找你來是因為我遇到麻煩了。”崔天賜緩緩的說出這句話來,心中不免揣測這位昔日的對頭聽到後是什麼心情?同情還是幸災樂禍?
“哦?如今在杭州城裏你也算是個人物了,又有蔡知府做靠山,還有誰能給你找麻煩?”對方的聲音古井不波,讓崔天賜猜不出對方此時的心情。
“童貫給我一份十萬軍糧的美差,可我發現這個美差會讓我們崔家萬劫不複。”
“居然是十萬軍糧,童貫果然是大手筆啊!”聲音中透漏出一絲嘲笑的意味。
“葛東主以前也運過軍糧,我希望東主能給我些建議。”
“這些軍糧運到哪裏?是春糧還是秋糧?”不愧是積年的老手一句話就問到點子上了。
“秋糧,運到太原!”
這黑衣人正是從杭州城消失的葛半城。當時葛家內憂外患,隨時都有破家的危險。此時崔天賜找上門,葛覃和崔天賜這兩個夙敵閉門談了半晌。當晚葛覃全家帶著全部的浮財從杭州城百姓的視野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時的葛覃乃是從幾百裏之外的海島上趕來,那裏正是崔天賜給葛家安排的藏身之地。陸地上葛家人是不能呆了,因為葛半城數十位官員丟官罷職,還有人因此死在牢中。隻要葛半城在哪個城市中露麵,這些找葛半城找紅了眼的仇家就會像蒼蠅追腥逐臭一般,第一時間抓到葛半城,讓他生不如死。
海島是崔家船隊發現的一個無人荒島,麵積夠大,武鬆便拿它當年船隊的補給站,平日裏油煙米柴淡水樣樣齊備。躲到這裏來任那些官員的親屬再是神通廣大都無法找到此處。
葛半城經曆了由富家萬貫到性命不保的墜變,早已對生活的要求降到了最低。這個荒島雖說人跡罕至,卻也給了他充分的安全感。所以他在此處住的還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