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節自分為兩部分:音樂會和舞會。舞會得在午夜後才開始,這麼晚,令大部分賓客感到遺憾,因為,我再重申一次,沒什麼娛樂活動比跳舞更能令匈牙利男男女女瘋狂的了!
晚會的音樂將由一支出色的吉卜賽樂隊演奏。該樂隊在馬紮爾地區很有名,還從沒到拉茲來表演過。到了規定時間,指揮和樂師們就在大廳裏就座。
我知道匈牙利人熱愛音樂。根據一項比較公正的評價,匈牙利人與德國人在欣賞音樂的方式上有明顯的區別。馬紮爾人隻是音樂愛好者,不是音樂家。他們不唱歌,要麼也唱得很少,他們重在傾聽。如果碰到演奏民族音樂。不僅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他們從中也得到了無窮的樂趣。我相信,在這點上,別的民族無法與之相比。吉普賽人,這些天生的波西米亞樂器演奏家,最擅長於撩撥動他們內心的愛國主義。
樂隊由一名指揮、十二名樂師組成。他們將要演奏雄偉的《匈牙利婦女》,這是一首戰歌,一首軍隊進行曲。馬紮爾人是實幹家,他們喜歡此類音樂勝過德國的夢幻曲。
也許人們會奇怪,在訂婚宴會上,他們為什麼不挑選更具有婚禮氣氛的音樂、讚歌呢?那樣做有背傳統,匈牙利又是一個注重傳統的國度。人民熱愛自己的民族旋律,如同吉普賽人熱愛他們的“佩斯瑪”羅馬尼亞人鍾愛他們的“杜瓦瑪”,一般道理。他們需要振奮人心的樂曲、節奏慷慨激昂的進行曲,這些音樂能喚起他們對戰爭年代的懷念,並且頌揚先輩們的不朽曆史功勳。
吉卜賽人身穿傳統的波希米亞民族服裝,我好奇地觀察著這群奇特的人。他們臉色黝黑,粗眉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高顴骨,嘴一張,露出滿口潔白的細牙,一頭濃密的黑色卷發遮住了略塌的腦門。
從四種弦樂器、低音樂器及中提琴中奏出了樂曲的主旋律,小提琴、笛子和雙簧管的伴奏令人如夢如幻。兩名樂師撥弄著洋琴上的金屬琴弦,發出獨特的樂音,浸人心脾,純屬仙樂。
這個樂隊的保留節目,比我在巴黎聽到的同類表演高妙得多,它引起了強烈反響。來賓們如癡如醉,沉浸在美妙的音樂中。演出結束,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樂隊演奏的最通俗樂曲也受到歡迎,其中有《羅卡之歌》和《特蘭西瓦尼亞進行曲》。樂隊高超的演奏技巧,足以喚起整個普斯陶的共鳴。
樂隊演出結束了。置身於馬紮爾人中間,我感到莫大的快樂。在樂隊演奏的短暫間歇中,遠方多瑙河的淙淙流水聲傳入我耳畔!
我不敢說瑪克也被這種新奇的音樂的魅力所吸引。他整個靈魂都沐浴在另外一種更為溫柔,更為親密的仙樂中。他倆相依相偎,目光溫柔纏綿、默默地吟唱著使戀人們心醉神迷的戀曲。
最後一陣掌聲平息後,樂隊指揮及樂師們都站起來。羅特利契醫生和哈拉朗上尉向他們表示了誠摯的謝意;他們深為感動,然後告退了。
在節目的兩部分之間,有一段我稱之為“幕間休息”的時間,這時,客人們離開座位,尋找著相識的人,形成一個個不同的圈子。有些賓分散在燈火通明的花園裏,仆人們端著裝著清涼飲料的托盤在人群裏穿梭不停。
直到此刻,沒有出現什麼意外事件來擾亂晚會節目的進程。晚會一定會完滿收場的。說實話,如果我開始還有所擔心,心中時常掠過不祥的陰雲,那麼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也應該放寬心了。
因此,我誠心誠意地向羅特利契夫人祝賀。
“謝謝,維達爾先生,”她回答道,“我很高興客人們能在此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但是在這麼多歡樂的人當中,我眼中隻有我可愛的女兒和令弟!……他們是多麼幸福的一對啊……”
“夫人,”我道,“您是這幸福之源泉……這也是作父母的期望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
不知怎的,這句很普通的話卻使我想到那個威廉·斯托裏茨?哈拉朗上尉看來是真的不擔心那人搞破亂,還是隻不過故作坦然狀?……我不知道。他在人群裏來往應酬,以他愉快風趣的談吐感染著周圍的人,許多匈牙利少女不無崇拜地注視著他!他也很得意能得到大家的喜愛,可以說,全城的人都想借此機會向他家表明心意。
“親愛的上尉,”當他經過我身邊時,我對他說,“第二個節目是否和第一個一樣精彩?”
“當然!”他大聲說,“音樂很美妙,可舞會更迷人!”
“呢,”我又說,“法國人不會在馬紮爾人前示弱的……我有幸請您妹妹跳第二輪華爾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