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聽了，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轉過頭，不想看著他。
胡老四心裏一痛，繼續道：“就因為，之前我把你帶到拍賣場；就因為，之前我把你賣給別人……所以，你就討厭我？”
小孩兒繼續無視他。
“如果，我現在向你道歉，你還會不會……原諒我……”
胡老四問。
跟隨著他出生入死的海盜們，全都傻眼了。
什麼？
別告訴他們，這是他們的老大？
那個殺伐果斷，那個凶狠暴躁的海盜頭子？
小孩兒轉過頭，冷眼盯著他，眼睛裏的冰冷，已經說明了這一切。
胡老四苦笑著，然後站起來，對國師道：“我的要求，就是要你好好照顧他！不準欺負他！必須讓他過得快活！他喜歡自由，所以，你必須讓他自由！”
國師一愣，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不過，很快便點頭：“好，我答應你。”
“老大，你真是太傻了，竟然放過這樣好的機會。”
“就是！老大，你再仔細想想。”
“笨啊，你的腦子被踢壞了嗎？”
……
海盜們紛紛不解，就連小孩兒也開始疑惑起來。
可是，一想到胡老四之前對他所做的事情，他剛軟下來的心，又立即冷漠起來。
嗬——
誰都應該對自己犯下的錯誤買單。
於是，國師帶走了小孩兒。
胡老四站在海邊，看著小孩兒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夜霧中，他的心，也跟著慢慢冷藏起來。
他想，不管他以後在什麼地方，他這一輩子，都會記得這個孩子。
……
他跟著那個自稱是“國師”的人，離開了秀城。
接下來的時間，國師帶著他，開始行走在止瀚國的土地上。
他們去了很多的地方，國師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因為每到了一個地方，都會停留下來。
漸漸地，他逐漸將秀城，將海盜，拋在腦後。
他跟著國師，國師會時不時地教授他一些東西。
他跟著學習，記在心裏。
漸漸地，他發現那些東西，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能讓他的心，跟著靜下來。
他開始慢慢地觀察國師，開始重新審視這個人。
或許，他能在國師的身上，找到一些不一樣的答案。
或許，能夠解開他心裏的謎團。
他心裏的謎團，又是什麼？
或許，關於生，或許，關於死，或許，關於他是怎麼來的。
……
期間，國師重來沒有強迫過他，讓他跟著學習，跟著交流。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國師要找的東西，終於收集齊了。
他們來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山，住進了一座不知名的寺廟，他們在寺廟裏待了整整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裏，國師將自己關在藥房裏，整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弄些什麼。他突然有了大把的時間，他站在山頭，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他迷茫著，或者思考著自己的未來。
一個月後，國師終於出來了。
國師出關，將他交到跟前，將一碗藥遞給他。
國師說：“喝下這碗藥，便能抑製你血液裏的本能，同時，也能改變你的頭發顏色，讓你看起來，跟普通人一樣……”
血液裏的本能，是什麼？
他想問。
可是長時間的沉默，讓他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或許，是從他的眼睛，看出他的疑惑，國師微笑著，向他解釋：“你是不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麼你長得會跟我們，都不一樣？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因為，即便是我，也隻是對你的來曆，有一些猜測。這些猜測，並不能成為事實的憑據，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
“或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的身體裏，到底住著一個什麼樣的怪物。”國師直接道，“但，那沒有關係，隻需要喝下這碗藥，你就能變得跟我們一樣，將心裏的那頭猛獸，給關押起來。這可是我費了三年的功夫，踏遍止瀚國的每一寸土地，給你找來的藥材。你可不要讓我失望。等藥的功效，開始發作的時候，你可能會有些痛苦……但是，沒有關係，你隻需要將最開始的痛苦，忍受過去……以後，就不會再有痛苦。”
他盯著那碗藥。
最初，在海上的時候，他沒有見過一個人，所以，他對自己的容貌，沒有任何意見。
可是，當他被海盜撈起來，當他第一次踏上人類居住的陸地，當他從那些人的眼中，看著赤】裸】裸的貪欲的時候……
他開始憎恨自己的麵貌。
為什麼？
為什麼隻有他不同？
為什麼？
他會受到如此的對待？
所以，當國師將一碗藥，放在他麵前。並且告訴他，隻需要喝下這碗藥，就能改變這一切，讓他變得正常起來……至少，不用再忍受那些人，那些惡心的目光……即便是痛一些，他還是願意的。
於是，他端起了那碗藥。
“我將你關在屋子裏。”國師道，“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來看你。這期間，隻能靠你自己。”
說完，便轉身離去，然後將門從外麵鎖上。
他盯著手中的藥碗，然後抬頭，將裏麵的藥汁，一飲而盡。
緊接著的，便是比裂骨還要痛的痛……好比，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