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農業局附近的一個破院子裏,開動著機器的建築工人正在不停地挖土和打樁。旁邊的一個小池塘被新挖出來的泥土填埋了去;還有一個小食堂和一排簡易店麵,也被推土機推了去。工地上又髒又亂,但又充滿了旺盛的生機。
師浦江親自到工地上來轉了轉。他對項目經理說:“基礎部分一定要做好,同時,還要加快速度,這個工程要真正做到保質保量,要爭取評個優,甚至創個杯。”
“這倒沒問題,你要求我們幹到什麼份上,我們就能夠幹到什麼份上,關鍵是資金問題。”項目經理道:“現在各單位搞工程,都要求施工單位墊資,按合同應由建設單位付的資金,也是一拖再拖。”
“這個你放心,政府機關與企業就是不一樣。這個工程是市政府和農業局一起投資的,各出一半資金,他們沒有必要拖,我們也沒有必要墊資。”師浦江道:“他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在保證速度的前提下,爭取優質工程,不能讓人大和紀委的人說閑話。”
師浦江又對其他一些技術人員說了幾句,就轉身進了小車。車窗外,項目經理正揮手向那些工人大聲吼著什麼,顯得有幾分興奮。似乎,他已經看到了近年來難得的賺錢機會,看到了真金白銀的可愛利潤。
回到公司,財務部經理遞過來一張單子,道:“市農業局真講信用,他們真的是不需要我們墊資,你看,他們已經打進來兩百萬了,其他資金,將按合同規定,在我們施工進入一定階段並得到他們的認可後,分期打進來。”
“好啊,把其中的一百萬打到項目部。”師浦江道:“另外一百萬先留著再說。”
就在這時,魏樂清又打來電話,說要他到烏龍山大酒店去一趟。
“這個臭婆娘,又想打什麼算盤?”師浦江一邊進了車子,一邊謀劃著如何對付魏樂清。
還是烏龍茶的濃香味,還是這個漂亮而又貪心的女人。
坐在她麵前,忽然他想,如果這個女人能夠放棄對金錢的追逐,說不定他會開始對她的追逐。可是,金錢讓一個美麗可愛的女人變得如此醜陋,變得如此令人討厭。
“兩百萬款子已經進賬了?”魏樂清直截了當地道。
“唉,那是工程款。”師浦江道:“工程款不進來,人家怎麼施工呀?”
“可是,你們以前搞工程,都是自己墊資的,因為這次是政府機關,加上我在旁邊向賀局長施加了壓力,他才這麼快地把工程款子打進來。你知道,中標隻是第一步,要想真正拿到工程款和利潤,後麵還有很多門檻等著你去跨,沒有我在幫你做工作,你不會那麼輕鬆。”
“這我知道。”師浦江道:“現在我們談款子的事情太早了吧?我看還是等工程完工了,款子全部結算清楚了,我們再坐下來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分享利潤。”
“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魏樂清道:“我急著用錢,手頭缺少流動資金。”
“那又怎麼樣?總不能讓工程停下來不幹,先把工程款交給你當流動資金吧?”師浦江吃驚地道。
“怎麼不行?”魏樂清笑得有些可怕:“我正是這個意思。”
見她說話如此無理,師浦江也沒好臉色,道:“不行,你說的這條我們以前沒談過,不符合做生意的規矩。你要這樣,我們這個工程就幹不下去了。”
“幹不下去可以啊,我找別人幹,行不行?”
魏樂清還是咄咄逼人,似乎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到了現在你才說找別人,我們都已經開始施工了,不行,這是不可能的。”
“那就把兩百萬款子轉到我賬上來。”
“太狠了吧?要轉也太多了點吧?”師浦江為難道:“現在我們公司也缺資金,負責施工的分公司更是資金困難,就等著這筆錢買材料呢。要不這樣,先拿五十萬去,剩下的我們再慢慢給,反正,過幾個月市農業局還會把款子打進來的。”
“不行,我想過了。”魏樂清還是不肯,道:“我做事喜歡幹淨利落,不喜歡拖泥帶水。我替人‘擺平’了這麼多事,回扣都是一筆付清的,哪有擠牙膏似的,每天擠一點,煩不煩呀?我算過了,你們這個工程至少有三百萬利潤,我也不拿多,就把這兩百萬工程款交給我,以後我就不管你們的事了。”
“哪有這麼高的利潤呀,這個工程最多也就兩百萬利潤,我們上次說好的,最多分給你一百分,而且也是工程造好以後再給嘛,我們總不能兩頭墊資呀。”
“不行!”魏樂清堅決地道:“今天我們得把話挑明了,你趕快把兩百萬打進來,我們不能再等了。我不喜歡隔三差五地問你要錢,我又不是乞丐,我喜歡一次性了事。”
“你說不行,我也說不行!”師浦江道:“我就明說了吧,要給,最多就是一百萬,要兩百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別幹了,把活交出來,我讓人家來幹。”
“這可能麼?”師浦江也跟她耍賴道:“我的工程是經過市建設工程招投標中心公開招標得來的,是經過合法程序得來的,你要拿去,憑什麼?現在是法治社會,一切都得講法律講政策講規矩,我聽著,你剛才說的這一切,都不符合規矩。我師浦江在綮雲市麵上混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碰到像你這麼不講理的,你不但不講生意規矩,連做人的規矩也不懂。”
師浦江越說越氣,存心就是不讓她得逞,想試探她的底線在哪裏。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明確告訴你,你這活別再幹了。”魏樂清道:“我會讓賀局長通知你的,由於你這次在招標中搞陪標串標,不符合法定程序,你的中標無效。”
“嗬,你敢對我來這招?”師浦江不服道:“如果你真這麼幹,那我就告訴你,我師浦江也不是吃素的,我就馬上向檢察院揭發,就說你們俞家夫婦趁我犯案的時候敲詐勒索,逼我給你們兩百萬。你等著,看你們俞慶元到時候日子怎麼過,我不讓他判個死刑,也得來個無期。就算你這個個體戶不屬於犯法,就算你就脫了幹係,那也隻好甘心情願地在外麵守活寡了!”
“這事和我們俞慶元沒關係,都是我一人幹的,我一個普通老百姓,一不是黨員,二不是幹部,就算拿了你的錢,檢察院也奈何不了我!”
“說得輕鬆!”師浦江道:“為了我的案子和這個工程,俞慶元都前前後後在奔波,誰不知道?你以為我沒有證據呀?你們打的每個電話,每個場麵,我都留了證據,既有錄音,也有照片,信不信?”
“你真的做這麼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