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家埠賓館是家私營企業,盡管紀委幾乎包下了這家賓館,但所給的房費有限,而且紀委並非一年到頭都有案可辦。於是兩家商議,如果賓館有空餘房間,特別是鐵柵欄外麵的這幾間房,仍然可以對外開放。
這個魏新昌住進來後,很快就在賓館外麵轉了一圈,把裏裏外外的線路看了個清楚。平時,他總愛站在柵欄旁邊抽煙。一邊抽,一邊和柵欄裏麵的看護人員聊天。
這個看護人員興許實在是太無聊了,在魏新昌時不時大中華香煙的傳遞下,話興越來越濃,把最近的天氣包括股市的興衰通通胡扯了一番。然而,當魏新昌問起裏麵被關的是什麼人、他是否可以進柵欄來聊天時,看護人員趕忙關住話閘,來了個王顧左右而言他。
魏新昌一會兒出去辦點事,一會兒又到走廊上來晃悠。隻要有機會,他就逮住看護人員瞎聊。這回聊的是中國足球,兩人正把球員罵得狗血噴頭,外麵三三兩兩地過來一批服務人員。原來是中午開飯時間到了。這些服務員手裏都捧著一堆快餐飯盒。有的往樓上去,有的往一樓裏間去。看護人員便將鐵柵欄的門打開,讓服務人員將飯送到房間去。因為柵欄裏麵有好幾個房間,幾個服務員分別將飯盒送進去,但送得最多的是109房間。109的房門打開了,裏麵站起來一個女警察,接過飯盒,服務員就出來了。
魏新昌在竺家埠賓館住了好幾天,每天都在鐵柵欄旁邊晃悠,漸漸和看護人員交上了朋友。他發現,這個人稱老海的看護人員並不熱愛自己的職業。他是一家國有企業的下崗工人,原先還是車間的黨支部書記。因為沒有什麼業務專長,下崗後再也找不到工作了。好在他的黨員身份,再就是有個親戚與市紀委的同誌熟悉,就這樣被推薦來做個看護人員。除了每天管三頓飯外,薪水少得可憐。他整天就在謀算著如何再就業,如何重回當年做車間黨支部書記的輝煌歲月中去。因為這樣的心態,還有看護工作的臨時性,老海隔段時間就要開點小差。比如上個廁所,或者到賓館外麵的小店裏去打外電話,問問老婆孩子最近的情況,包括親戚幫助介紹工作的進展。魏新昌了解到老海的心事後,便向老海許下海口,說過段時間介紹他認識綮雲市的大老板,找個工作不成問題。聽了魏新昌的話,老海對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原先是魏新昌遞煙,現在成了老海遞煙。不過,老海遞的煙明顯差一兩個檔次,所以,魏新昌總說除了中華煙都抽不慣,依然讓老海抽他的煙。有時手頭寬裕,他還會大大方方地塞給老海一個整包,讓老海驚喜不已。老海問他到賓館裏來幹什麼,魏新昌說,是市裏的大老板讓他到這裏來等楠州的大客戶談生意。等生意一談成,回扣就有好幾萬,直把老海說得一愣一愣的。
魏新昌發現,柵欄裏麵的109房間內是由兩名女警輪流看護的。有時是個中年胖警,有時是個年輕的瘦警。瘦警態度嚴肅,看到魏新昌時顯得很不友好;胖警態度和藹,非常友善。而且魏新昌注意到,胖警值班時,109房間裏的話特別多,當然,說話的都是胖警,有時還會傳出些笑聲。特別是到了後麵幾天,魏新昌經常看到胖警站在門外和裏麵的人說話。她經常在走廊上蕩悠悠地,也顯得有些無聊。有一次,她竟把裏麵的人也帶出來晃悠了,相當於放放風。這個人當然不是別人,就是烏龍山大酒店的老板魏樂清。
魏樂清出來放風時,一眼就看到了魏新昌。此後,她便一直在尋找機會,躲在門邊往外看。終於,當老海跑出去打電話時,她緊隨其後衝了出來。發現老海還留了些手段,把鐵門鎖上了。好在魏新昌就在門外候著。於是,她塞給魏新昌一個紙條,然後輕聲道:“快,快讓人來搶!”
還沒說上兩句,109對麵房間有人出來了,是紀委幹部。見魏樂清走到鐵柵欄邊,就過來製止,並將她帶回了109,還把正在打盹的胖警批評了幾句。
在烏龍山大酒店的一間會議室裏,俞慶元一張張地攤開紙條,邊看邊念:
“中餐或者晚餐送飯時,找幾個人混進,把我搶出來。”
“或者把負責送餐的廚房承包下來,讓自己人送。”
“胖警是自己人,值得信任。”
正在這時,俞慶元的手機響了,裏麵傳來胖警的聲音:“我現在認魏老板做了姐姐,她讓我給你打個電話,讓你盡快想辦法把她救出去,要不然準得判死刑。”接著,胖警又說了竺家埠賓館的地理位置包括周圍的重要建築、道路、換班時間等等。
胖警談的這些,其實與魏新昌了解到的情況差不多,但有些方麵更準確。
俞慶元拍了拍魏樂清堂侄魏新昌的肩膀,興奮而神秘地道:“幹得好!”然後,對身邊的幾個人說:“我們再議一議,看下一步如何行動,盡快把魏樂清給救出來。”
甲說:“既然胖警是自己人,幹脆就讓胖警把老板放出來。我們定好時間,在外麵準備好接應的車子,可以隨時把老板救走。”
有人反駁說:“那裏不隻胖警一個人看管。旁邊都是紀委的人,他們能讓胖警隨隨便便把人帶走?弄不好人沒放出來,還引起他們的警惕,以後再要救就難了。”
乙說:“賓館後麵不就是一所學校麼?我們可以從學校翻牆進去,然後拆掉109房間的窗門,再把老板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