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難道你忘記自己是誰了?”

“沒有。”他表情很嚴肅。

“那你為什麼不去演講,而在這裏拖地?”我說。

他直起腰,說:“我想證明一件事。”

“證明什麼?”

教授把拖把靠在牆邊,望著我,鄭重地說:“證明一個人專注於一件事情時,是否真的能目空一切,進入另一種境界。”

“結果?”

“我還沒有找到結果,所以,我決定先不去演講,等有了結論,真的進入另一種境界,我再去給大家演講。”教授拿起拖把,繼續托地。

我心裏有些發怵,教授說的話有些沒頭沒腦。

他喘氣的聲音依然很粗,我有點為他擔心,萬一他心髒病發作什麼的,突然栽倒在地上那可怎麼辦啊?

我想勸他,可是他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眼神打消了我的念頭,還是退避三舍為妙。

三、拖把教授

走出大樓後,先去買了一瓶綠茶,然後在大樓門邊左側,靠近籃球場的地方找了一塊陰涼的地方坐下。

午後,氣溫驟然升高,我卻沒流一滴汗。綠茶已喝光,籃球場已無人,而柳容仍然沒有出現,也不見教授蹤影。

我獨自坐在搖曳的樹陰下望眼欲穿。

後來,柳容終於從樓門裏走了出來,我悄悄跟上去。可沒走幾步,那種奇怪的感覺再次襲來,有人跟在我後麵。

我轉過身,什麼也沒有。

繼續跟蹤柳容,她不回頭,不講話,不東張西望,這令我很不安,我覺得她有點不正常,好像她已經知道我在跟蹤她一樣,又不想揭穿我,這是為什麼呢?

我惶恐不安,想退卻,又不心甘,認為這樣做是半途而廢,愛情是不能半途而廢的。

她走進圖書館,跳入遊泳池,乘上大巴,進入市中心,混入人海……她的腳步不緊不慢,生怕把我丟掉一樣,我也緊隨其後,不甘示弱。這期間,我數次回頭,均未發現那個跟蹤我的人,難道是我的幻覺?可是,我潛意識告訴我,那個人就在我的不遠處,他始終都在跟蹤我,他知道我的一切,又不肯露麵,他在等待時機,時機成熟就會跳出來揭穿我,他到底是誰呢?

不去管他,還是先做好我的事吧!

柳容進了一家大商場,她從大廳直奔電梯而去,我則從靠近玻璃窗的地方迂回而上。

由於電梯不好同乘,我隻好在她走進去後,才趕上來,看著指示燈停在哪一層,然後再乘電梯上去。雖然這樣有可能把她跟丟,但總比被她發現為妙。

電梯指標燈在6那裏停下,是6層。

我也乘上電梯,直奔六層。

電梯門開後,我走了出來,迎麵被一把拖布攔住,拿拖布的人是教授。

教授依然如剛才那般,西服、領帶、眼鏡,一個不少,不同的是,這次他主動和我說話。“是你!我們見過。”

我點點頭,問他:“你在這裏做什麼?”

“思考。”他說。

“思考什麼?”

“思考當人進入另一種境界後,是沉迷於此,還是另辟蹊徑,或者原路返回?你說呢?”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彎著腰,雙手緊握拖布,喘氣依然粗重而艱難。

商場裏的人川流不息,卻沒有人留意拿拖把的教授和瞪目結舌的我,好像我們是透明人一樣,我突然發覺,我聽不到任何聲音了,身邊的人像動畫一樣悄無聲息。

我說:“你說你已經進入了另一種境界?”

“當然,你也進入了。”

什麼?我也進入了?我掐了自己一下,很痛,這不是夢。

“那我們還不快點離開這個境界?”

教授臉色陰沉,“因為我不懂得怎樣離開才呆在這裏的。”

說完,教授轉過身,繼續拖地,一聲不吭。

四、柳容的右腿

我從商場裏出來的時候,看到了天橋上的柳容。

她彎著腰,雙眼盯著地麵,焦急地尋找著,好像是丟失了什麼東西。

過街天橋上的人很多,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撞到她,我慢慢走上天橋,來到她的身邊,我說:“你在找什麼?”

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說:“沒有什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東西。”

“需要我幫忙嗎?”

“謝謝,不用了,你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她說。

“我們是一個學校的。”我笑了笑。

她聽完我的話,笑了笑,表示很認同。

我們一起去車站等車,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一路談笑風生,轉眼已經回到了學校。

這時,天空雷聲大作,傾盆大雨也隨之而來。

我拉起她的的手,在雨中奔跑起來,她堅定地攥著我手,似乎要一生一世跟定我一樣,我頓感愛意融融。

不知不覺中,她拉著我跑進了一棟白色的大樓。

我們走進一個大廳,又推開一扇棕色的門,進入一間牆壁上都是鏡子的房間。

“這是我的練功房,沒來過吧?”她說。

“沒有,這真是個避雨的好地方。”我感覺說話有點緊張。

因為剛淋過雨,我從頭到腳都在滴水,上下濕漉漉的。她遞給我一塊毛巾,說:“擦擦臉吧!”

我接過毛巾,發現她的衣服根本沒有淋到雨,隻是頭發濕濕的。我有點奇怪,我們一起從雨中跑過,她怎麼會不被淋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