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酒並不是喜歡喝酒,秋風並不喜歡喝酒,他喜歡的隻是喝酒的感覺,輕鬆,愉快。
所以秋風並不高雅,他也確實不在乎高雅。
時間還很早,“杏花村”人很多,籌光交錯,很是熱鬧。
突然間來了一個人,他倒背著手,慢慢地走上樓來,步伐悠閑自在,他上了樓,走向了秋風,秋風也看著他,他不敢相信,在這兒能夠見到他。
他就是江上寒。
江上寒走到秋風身邊坐下,道“歡迎嗎?”
秋風笑道“你都坐下了,我能不歡迎嗎”。
江上寒笑道“如此說來,似乎我臉皮太厚了”。
秋風道“不厚不厚”。
江上寒道“也不薄不薄”。
秋風笑了,江上寒也笑了。
江上寒道“同是寂寞人,今日喝酒隻為寥解寂寞”。
秋風道“沒想到江門主也會說自己寂寞,既然同是天涯寂寞人,今日當不醉不歸”。
江上寒道“酒喝多了,反倒傷身,傷身就傷感情,酒不能喝多,喝到將醉不醉,似醉未醉,如癡如醉才好。”
秋風笑道“看來江上寒也不是酒道中人”。
江上寒舉杯道“不似酒道中人,卻勝似酒道中人”。他喝了一杯。
秋風也舉杯道“不醉太清醒,太清醒便太寂寞,人要寂寞了,便似醉了。”秋風幹了一杯。
江上寒笑道“好一句清醒似醉,秋風到底是清醒呢,還是已醉了?”
秋風道“既未清醒,也未醉”。
江上寒笑道“好,咱們就喝到既不清醒,也不醉”。
秋風笑道“如此甚好”。
二人舉杯喝幹。
月明風清,酒醉人,月醉人。
人也醉人。
秋風別過江上寒,上了街,江上寒看著他的背影,似笑非笑。
午夜來臨,但是京城的街道似乎沒有夜晚,依然有人往來。
秋風微醉,但他的腳步依然很穩,他正往將軍府走去。
這兒的街安安靜靜,在月光下微微泛白,平常這兒都是沒有人的,可是今夜有人。
今夜有人,今夜有兩人。
兩道身影飛速向前射去,隻“嗖”的一聲,便已不見人影,安靜的夜晚,猶如兩道鬼影。
但秋風看見了,看得很明白,這兩個人都是江湖中一流高手,他們的輕功已到了一流境界。
秋風的酒猛然就醒了,一陣微風輕輕吹過,秋風就不見了。
那兩道人影幾個起落,便來到了一處院落後邊,一處小山上,頓住了身形。
兩個人個子很高,身材健碩,身上都披上一件大黑披風,遮住了後麵,二人走到一棵大樹下,沒有再動,他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不一時,山下來了一個人,他慢慢的走上山來,站在了兩個黑衣人身前。
他的個子不高不矮,下巴上胡子垂到胸前,眉毛黑而密,直透雙鬢,雙眼炯炯有神,就像黑暗中的一匹狼,盯著它的獵物的眼神,臉上像是經過了無數的風霜雨雪,每一道皺紋都是一道傷痕。
每一道傷痕都刻骨銘心,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最無情,莫過於歲月。
最傷人,莫過於無情。
他的臉似乎已僵硬,他的人也似乎已僵硬。
他走路的姿勢,動作,就像一具會動的屍體,如果不是他那雙眼睛,他就是個死人。
他的眼無情,銳利。
走到了兩個黑袍人麵前七尺處,站定,他不動的時候,就是一具死屍,可是沒有人會把他當做死屍。
他麵前的兩個人更不會,因為他們的肌肉已經崩得很緊,他們的呼吸已經略顯急促。
“辦的事辦好了?”僵屍一般的人說話了,他的語氣,他的聲音,都不似人,像鬼魂,來自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