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仍是將發酵的窒悶壓下,梁微彎腰去撿碎裂的瓷片。
將他碧清到發冷,冷到發寒的目光都壓下,不看、不想、不理。
收拾好了,再到廚房重新煮麵。
燒水,下麵,雞蛋,蔥花......她困得頭重腳輕,已不想再去看現在幾點。
她千辛萬苦做的麵,端過來,他吃了兩口,又說飽了,讓她把剩下的吃完。
她隻想睡覺,哪裏有胃口?
時仲元靠著椅背,要笑不笑,一雙眼睛跟冬天夜半的天幕,黑漆漆,涼津津。
厭煩,卻仍克製著。她不會和他吵架,絕不。梁微低頭,吸了口氣站起來。
“去哪裏?”
“拿筷子。”
“就拿這雙。”
她忍了又忍。轉過來,兩隻眼睛直盯盯落在他身上。
他半側身,一隻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等著看她笑話似的。
真想掐住他的脖子,把剩麵灌進他腸子裏去。
要是能剖開時仲元的胸膛來看一看,梁微毫不懷疑,他的心肝脾肺腎,連腸子都是黑的。
相安無事不好麼?憑什麼他能一次次找她麻煩,她卻要一次次容忍?她亦曾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人.......曾經,這個詞從腦海中轉過,再多脾氣,也被一盆冰水澆熄了下去。
低頭,勉強吃了兩口,味道不敢恭維,她剛才把白糖當成鹽放進去了。
頓覺心虛,虧他還吃了大半。
瞧她吃的五官扭曲,時仲元終於露出一絲嗤笑,往洗手間去。
梁微忙抓過垃圾桶,把未吞下的麵都吐了出來。
擦了擦嘴,她收拾了碗筷,回來,時仲元已躺在床上。
掀開被子躺上去,還未閉上眼睛,身上一冷,時仲元側個身,把被子都卷過去。梁微伸了伸手,不好去搶。壓抑著,她沉默的抱了枕頭起來,在客房睡了一晚上。
九點早會,趕不及化妝,戴了副眼鏡跑過去,會議室隻等她一人。
梁微悄聲坐下,為首的酒店總經理祝之敏那吊梢眼往她臉上一掃,“啪”一份文件扔來,險打到梁微眼睛。
“有些人不要仗著自己有靠山,就不把工作當回事!昨天晚上得罪客人,已經是不容許犯的大錯,還敢遲到早退!”
她斥著,一眼望過來。
梁微看著她張張闔闔的紅唇,YSL13。
祝之敏罵了兩句,會議才正式開始。
散了會,司徒和梁微一齊走,司徒安慰道:“別放心上。祝之敏先前勾引時先生沒成功,嫉妒你嫉妒得要死,誰不知道?等見了時先生,告她一狀,看她還牛不牛!”
梁微昨天沒睡好,頭疼得厲害,她揉揉額頭:“她說的是事實,我今天是遲到了。”
“你是大老板太太,遲到怎麼了!不來她也拿你沒轍!”
司徒不平:“一隻麻雀,還真當自己是鳳凰怎麼了!你給她麵子幹什麼?”
梁微被“鳳凰”兩個字戳得有點惘惘。除了司徒,誰把她這個時太太當真?誰見過一個當服務生的老板太太?她不敢的,她有自知之明。
“落難鳳凰不如雞!還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祝之敏夾著文件夾過來,顯是聽到司徒的話了。高傲的往梁微旁邊一站,逼得梁微不得不把電梯前的位置讓給她。
司徒看得窩火:“你嘴巴放幹淨點!”
祝之敏得意的一瞥梁微:“我說錯了?梁大小姐?”
她故意把“大小姐”三個字的音調拖長,搖了搖腦袋。
司徒撩了袖子要幹她。
梁微把司徒往邊上拽。
這時,電梯來了,祝之敏趾高氣揚的踩著高跟鞋走進去,按下關門鍵。
“你就這麼讓她欺負你!她算個什麼東西?!”
梁微朝著司徒笑:“算了。”
司徒把腳一跺:“我他媽真要被你氣死!你好!大家閨秀!你大度!麻痹我服!”
說罷把梁微手一甩,轉身就走。
梁微張了張嘴要喊她,低頭望見自己空空如也的無名指,她將指尖蜷縮起來,苦澀的笑。她不是木頭人,她也知道委屈,也知道生氣,可除了忍耐,她又能做什麼?隻是做一個小小扶服務生留在酒店,已要她耗盡全部力氣。她根本不是什麼時太太,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