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人(1 / 2)

五月的河穀地區開始長達一個月的雨季,本不想在這個時節踏上河穀的我,無奈任務催促。我到達河穀的提洛鎮時,雨季已經持續一個星期。泥濘的路麵,奔騰的河流,濕透的鬥篷,鎮上的每個人都是陰沉且夾雜著憤怒,他們憎恨這個不公的天氣,憎恨仍舊向他們收稅的帝國官員,也憎恨像我這樣的外來旅客。

鎮上唯一一家旅館,我不曾來過,若不是熟人推薦,想必我會找個山洞就地歇息。旅館地勢很高,比鎮上的路麵高出五個石階,上了石階就是木廊,雨季之外,是個曬太陽喝酒的好地方。店門口擺放了幾個印著帝國徽章的酒桶,這在任何一個鎮都能看到,說明這家旅館也作為帝國的指定招待商,而我這樣的自由民,向來不愛與帝國打交道。

木門有些老舊,經過雨水七天的衝刷,木色都越顯發深,而且門也比旱季時要越難推開。當我推開門時,裏麵的所有目光幾乎全落在我身上,不僅如此,仿佛就連空氣都靜止了,本在彈奏的吟遊詩人停下手指,在倒酒的房客放下酒壺,就連正在旋轉跳舞的女人也收緊了擺裙。呈現在眾人麵前的我身穿黑色皮甲,披著鬥篷,腳穿黑色輕便長筒靴,帶黑色牛皮手套,背著弓與箭筒,腰間別著一把短刀,典型的遊俠裝束。除此之外,還帶著麵罩,僅露出眼睛部位。大有一種不速之客的感覺,至少並非善類。

旅館老板先開了口:“請問是要住店還是歇腳?”老板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頭發稀白,微胖,說話時總是眯著眼揚起嘴,一副慈愛老人的模樣。

“我看不像是住店,倒像是打劫的山賊。”坐在火堆旁拿著酒杯,留著兩撇棕黃色胡子的中年男人開口道。站在他前麵跳舞的女人本能的向後退了幾步,小聲說道:“山賊?不會吧。”女人一身農婦裝,雖說雨季路麵泥濘,可她卻衣服光鮮,不見半點潮濕痕跡,皮靴也不帶一丁點泥。

“這明顯是個遊俠,我在高庭見過這樣的裝束。”吟遊詩人反倒是冷靜,卻一個勁彰顯自己的閱曆。

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帶著‘厭惡’。我不顧他們,徑直走向台前,摘下麵罩,還沒等我開口說話,身後那個中年男人猛的站起身來,他的靠椅隨之倒下。因為體型巨大,一伸手就觸及到了我的頭頂,他一把扯下我的鬥篷帽,就在這時我拔出腰間的短刀,隻見刀麵一反火光,幾條血線便揮灑空中,隨即落地的是三根手指。

“啊!”女人本能的叫出聲來,連那位冷靜的吟遊詩人也嚇得差點摔了自己的豎琴。

中年男人的反應要更慢一些,興許是震驚,又或者是難以接受,總之被砍掉三根手指的他愣是呆住了好久才發出痛苦的喊聲。他跪倒在我麵前,望著地下他的手指,瞳孔放大,額頭冒汗,疼痛中又難以接受,自言自語說著些什麼。

老板是最鎮定的,這才像是閱曆無數的人,他讓女人帶中年男人去房裏包紮,然後繼續對我說:“這位小姐,你想住店還是歇腳?”微笑比剛才多了些詭異,不過不礙事,表裏如一的人如今比比皆是,更何況這種連續陰雨的鎮子,人難免會精神畸形。

“我是男人。”我加重了嗓音。雖然我有著一頭金色長發,皮膚皙白,身高也比大眾要矮些,但卻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老板睜開眼繼續說道:“對不起,請問閣下來這裏是什麼目的。”

我捋好頭發帶上帽子,回道:“自然是住店了,如果客滿我另尋去處。”

“不滿不滿,這個季節整個月提洛也不會來十個人,怎麼談得上滿呢。隻是我好奇,本地人都往外跑的時節,像您這樣的貴人,又怎麼會散著心冒著雨,在這麼晚的時候落腳鄙店呢。”老板倒了一杯酒,然後推到我麵前。木製的酒杯裏裝著深紫色的葡萄酒,香味亦然飄散,我不好酒,卻能識酒。杯中之酒,絕非普品,可能是存放多年的地窖老酒。

“抱歉,我不喝酒。”我又將杯子推了回去。然後掏出一枚金幣。這是帝國的通用貨幣,一枚金幣可以買二十頭牛。

“出手很大方啊,閣下要麼是某城的王子,要麼就是位幹著死罪行當的罪人。”

“哼,那你是要拿著金幣閉上嘴,還是流著血永遠閉嘴?”

“謔謔,遊俠大人,住店一晚~”老板高喊著收下金幣。接著一位瘦小的夥計從二樓探出頭來“來嘍~”。他立馬跑下樓梯,步伐輕快,也同樣麵帶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