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白日裏沉寂的春滿樓開始點燈攬客,一個個身披輕紗的姑娘們站在門前跟過往行人嬉笑怒罵。
常離離穿梭在大堂裏,時不時跟客人們調笑一二,半刻鍾過去,她手裏已經拿滿了銀兩。
她掂了掂錢袋,笑眯眯的往樓上走去,有了這些錢,就能給婆婆治病了。
思及此處,常離離便準備換身衣裳去找大夫,剛走上樓,斜刺裏忽然伸出一隻手,將她猛地拽進房間。
她下意識想要尖叫,但對方早有準備的伸手捂住她嘴巴,她掙紮不及,隻好按兵不動,等待時機。
大手逐漸鬆開,常離離壯起膽子回頭,就看見一個身穿墨色常服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後,劍眉星目,鼻梁堅挺,如刀削的薄唇緊緊抿著,看上去十分危險。
對於這類人,常離離向來是敬而遠之,眼下倒黴撞上,她隻好掛起抹笑意,討好道,“這位客官,有什麼需要奴家能幫您的?”
孟聿修此時神思已經有些恍惚,今日他出門談事,沒料到對方卻暗中耍手段,給他下了齷齪的藥。
他將常離離往床上一推,情況突變,常離離半晌沒反應過來,她愣了片刻,連忙掙紮起來。
“這位公子,我賣藝不賣身,還請放開我。”
孟聿修充耳不聞,一手鉗製住她的手腕,一手撥開了她的衣襟。
常離離慌亂起來,她雖然是自主賣身進這青樓的,但那隻是為了給婆婆治病救命,根本沒想過要賣身。
“你放開我,放開!”她瘋狂掙紮著。
“混蛋,登徒子,你給我滾開!”常離離怒聲喊道。
次日。
常離離醒來的時候,外頭晨光熹微,她意識朦朧間,聽見身邊有人在說話。
“將軍,對方身份已經查明,是宮裏派來的。”
“繼續查,如果真是那位做的,不會這麼明顯,這件事肯定另有隱情。”
“是。”
將軍?她怎麼會在這?常離離茫然打量著四周,驀的撞上道深沉的視線,她心裏猛的打了一個激靈,昨晚所有的記憶倏而回籠。
頓時隻覺血湧腦門,恨不能拿刀和眼前這人拚命。
孟聿修發現人已經醒了,背著手走到床前,“這裏有五百兩銀票,算是買你初夜。”
常離離看著眼前的銀票,被子下的緊攥成拳頭,有了這麼多錢,婆婆的病就不用愁了。
她定定看了許久,抬手就拂開孟聿修的手,眼淚隨即跟著湧出來,“誰要你的錢,我雖然身在青樓,可好歹賣藝不賣身,為的就是以後還能嫁人,現在全被你毀了!”
孟聿修眼裏有意外之色,但他很快壓下去,“你想怎麼樣?”
常離離表情悲痛,“你毀了我的清白,難道不打算負責嗎?”
青樓女子要求恩客負責,孟聿修還是頭次聽聞,一時間,他心裏隻覺荒誕,嘴角更是浮現出冷笑,“你想借機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條命。”
他把銀票丟在桌上,轉身欲走,“錢放在這,你若要就拿著,不要也隨你。”
常離離心裏急怒交加,隨手抄起身邊的枕頭就朝孟聿修砸過去,“你要是今天不對我負責,我就死給你看。”
孟聿修是習武之人,感官敏銳,側頭輕鬆避開,緊接著,頭也沒回的消失在門外。
這情況在常離離預料之中,畢竟來這裏玩樂的男人,打的就是不用負責任的心思,可她眼下被玷汙了,可謂走投無路。
她怔怔坐了片刻,下床穿戴好衣服,然後在房間裏找了根繩子甩上房梁,“婆婆,是阿離沒用,以後不能給您盡孝了……”
常離離呢喃著,用力蹬開腳下椅子,繩子驟然緊縮,勒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沒有掙紮,看起來果真求死心切。
幾息之後,虛掩的房門突然被踹開,一道劍光閃過,繩子應聲而斷,常離離從半空中摔到地上。
“既然這麼看重清白,當初就不該進這青樓。”冰冷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常離離趴在地上,捂著脖子連連嗆咳,好不容易緩過來,她才道,“家裏就剩我和婆婆相依為命,她現在身患重病,我沒辦法,隻能進這裏賣藝。”
孟聿修居高臨下俯視著她,沒有說話。
“我也想清清白白做人,可是賺來的錢根本不夠治病的,婆婆千辛萬苦把我養大,難道要我眼睜睜看她病死嗎?”常離離接觸到他眼中的冷漠,情緒激動起來。
孟聿修沒有接話,隻道,“收拾東西,跟我走。”
他願意負責了!
常離離聽出話裏意思,眼睛登時一亮,果然,剛剛這場戲沒有白演,她最重要的清白被奪走了,五百兩和後半生安定,顯然後者更重要。
她很快垂目,掩去自己的情緒,隻欣喜道,“多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