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笑什麼?”
陶然輕輕搖了一下頭。我想了下,也不由笑了。
人生就是一場悲喜劇,編劇是自己,導演是自己,演員還是自己,想想真夠可笑的。
喬好運帶著鄭巨發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看到李平陽已經走下了樓沿平台,正被六子抱著坐在地上哭泣,鄭巨發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
我走上前,把他拉到一旁問:“錢帶來了嗎?”
“天一,你玩什麼?我很忙的,你把我像支使三孫子似的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不覺得太過分嗎?”鄭巨發生氣地說。
“你沒看到嗎?那個被六子抱著的人,叫李平陽,是我大學同學,上下鋪的兄弟,剛才要跳樓,因為我說了已經借來一百萬替他還債,才把他救下來的,你怎麼了?以前兄弟長兄弟短的,一向你借錢就翻臉啊,不借算了,你拿走吧,他再跳樓就跳去,人各有命富貴在天,我也救不了他。”我針鋒相對,也不給鄭巨發好氣地說。
“我怎麼感覺你是在設圈套啊,先是帶我去陶然那裏看畫,一幅畫標價一百萬,知道我不占別人便宜,讓陶然送了畫給我,讓我主動拿出一百萬來,見我遲遲不送錢給她,又編出一個跳樓的故事,你告訴我實情,你要這一百萬幹嗎?”鄭巨發也不示弱,自作聰明地分析道。
不能說他分析得沒有道理,放在誰身上誰都會這麼想,可事實不是這樣,我解釋又有什麼用呢?
我說:“隨便你怎麼想吧,我發誓沒有騙你,我也用不到這麼多錢,真是為了救李平陽一條命,要不是為了救人,我是不會開口向你借錢的,你要借的話,我現在給你寫個借條,以後我會慢慢還你,如果不借,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陶然見我們耳語個不休,走過來和鄭巨發打招呼說:“鄭總你好,謝謝你救了李平陽一命。”
“他真要跳樓嗎?不是喝多了鬧著玩的吧?”
“他這是第二次要自殺了,怎麼是鬧著玩的呢?”陶然簡單地把李平陽的事說了一遍,又順捎著把自己畫廊裏的畫標價一百萬的用意說了。
陶然說:“我不知道天一會把你帶我畫廊去,讓你見笑了,我的畫真不值一百萬,那天素素把您的原話向我轉述了,讓我羞愧了好幾天。”
“不,不,聽你這樣一說,應該感到羞愧的是我,天一說得對,你的真誠就值一百萬,這是那幅畫的潤筆,一百萬整,你收好。”鄭巨發弄了個大紅臉,把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塞到陶然手上。
“這一百萬是我們借你的,一定要還,那幅畫是送你的,不能要錢,這是兩碼事,你別弄混了。”陶然一本正經地說。
我說:“是的,你別把別人都想得齷齪了。”
“天一,你少得便宜賣乖,你的手段我要不知道能做你大哥?我的為人你不知道你會認我這個大哥?人家陶然不怕別人譏諷頂著壓力把畫定一百萬,還不是為了你!不看陶然麵子上我真想抽你,淨給我耍小心眼。”鄭巨發給自己找了台階說道。
陶然聽懂了鄭巨發話裏的意思,臉一紅轉身走開了。
我說:“你什麼都能看明白,你又什麼都不明白。”
“我沒工夫和你在這裏閑扯,公司一大攤子事呢,我先走了。”鄭巨發揮揮手撤步要走。
我追上一步歉意地說:“你公司現在的資金這麼緊張,我還向你借這麼多錢,對不起啊大哥。”
“我再緊,幾百萬還是有的,你少跟我假惺惺,我走了,把你的朋友安頓好吧。”
他這句話倒提醒了我,我忙說:“你先別走,我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什麼事?”
“你好人做到底,給平陽在你公司安排個工作吧,他有事幹也免得成天胡思亂想。”
“他?他能幹什麼?”鄭巨發掃了一眼有些猥瑣的李平陽問。
“他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曾開過公司,有豐富的管理經驗,不比你公司那些人差。”
“你敢保證?”
“他就是毀在炒股上,現在已經醒悟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現在債務也能還上了,他肯定要從頭幹起,為自己的尊嚴拚搏一番的,這樣的人你用了不會有錯。”
“我還真有件事能用到他,”鄭巨發也不急著走了,擁住我的肩說,“走,去你的茶社我們好好聊聊。”
回到茶社,鄭巨發點上一支煙說:“天一,我有個計劃,想找個農村建一處奶牛基地,你說李平陽願不願意沉下去幹點事?”
“你現在資金狀況這麼不好,你還要投資?”
“我分析過了,我現在的困境完全是因為產業鏈不完善造成的,黃金乳的主要原料是牛奶,我沒有奶牛哪來的牛奶,全靠國內幾個大奶牛場供奶,雖然是簽了長期合同的,可是一旦出現了不可控的局麵,或者是別的公司從中作梗,我就受製於人了,這一回原料漲價,就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我決定要建自己的大後方,要有自己的奶源基地,資金的問題,並不是什麼關鍵因素,我撤掉一個要上馬的生產廠就可以擠出兩億的資金,另外,建奶牛基地符合農業部的發展農業規劃,可以申請到扶持資金,你說我為什麼不去做呢?”
“你說得沒錯,建一個奶源地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是當務之急,可是李平陽他不懂奶牛啊?”
“誰生下來就知道牛奶能喝呢?還不是學來的!隻要他願意幹就行,再說了,我也不會一上來就讓他去做主要負責人,我會從公司選派一名有經驗的經理去打開局麵,讓他做個副手,如果他真有能力的話,以後再重用。”
鄭巨發真是天生的商業頭腦,這才幾天,那天一大堆煩惱堆在他麵前,我以為他會束手無策呢,沒想到他很快找到了突破口,既利用了國家的支農政策,也完善了自己的產業鏈,雖然效果不可能立顯,但這終究是長久之計,早幹比晚幹要強。
我問他:“你打算把這個基地建在哪裏?”
“我有兩個方案,一個是你家鄉,那裏地理區位比較好,離我的兩個生產基地近,另一個是你幫過的向義的家鄉棗莊,我從地圖上看區位也不錯,而且我查了一些資料,那兒的氣候條件也很適宜,不過我還得帶著技術人員親自去現場考察一番。”
“你這是公私兼顧啊,想送我一個大人情是嗎?”我調侃道。
“要說完全沒有這個意思肯定不是,可這不是最主要的,要衡量利弊的,做企業和做慈善是兩碼事,一個要有回報,一個不需要回報,你明白嗎?”鄭巨發談起事業來態度很嚴謹。
“我當然知道,難得你分得這麼清楚,要不我陪你去考察一下吧。”我自告奮勇說。其實我還有一個私心,因為我曾答應過向義,要去看望他母親的,正好借這個機會走一趟。
“好啊,正合我意,你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出發。”鄭巨發說。
“我先問問李平陽的意見,看他願不願意下到農村,先把他的事落實了我才能放心地走。”我說。
我去和李平陽說起去奶牛基地的事,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天一,我的命是你們給的,你讓我幹什麼我都去。”
“平陽,話不能這樣說,我讓你殺人你也去嗎?這是關係你前程的大事,你得自己拿主意。”我不高興他的態度,說話語氣也有些重了。
喬好運說:“黃金健是上市公司,多少人想進都進不去,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不去?平陽,咱可是名牌大學出來的,去了幹出個樣子讓他們瞅瞅,爺不是不行,找準了路爺比誰都走得正走得直走得快!”
“天一,我去,我會幹出名堂的。”
溫鴻在旁邊說:“平陽哥,你先去探探路,黃金健公司要是真好的話我也去。”
“你要去現在就去,正好和平陽做個伴,以後再去還能有你的位置?”喬好運說。
我知道溫鴻是為了給李平陽鼓勁的,他並沒有真想去黃金健公司的意圖。
我和鄭巨發說了李平陽的意思,他自然是滿心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