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刀光劍影(3 / 3)

桃兒和溫鴻去法國度蜜月了,那兒的空氣比這裏幹淨,那兒的太陽比這裏溫暖,陪在她身邊的人比留下的人要真誠,人命天定,緣分也是上天定好的,隻有懂得這個道理的人才會快樂。我知道桃兒是快樂的,並不是愛屋及烏才強裝歡顏,我的心也輕鬆了許多。

六子和小蘭的感情是那種純白色的,更是透明的,他們的愛情不會讓人產生絲毫的激情,平凡而樸實,也因此而更加純潔,兩個人一見傾心,互生愛慕,沒有猶豫也沒有太多的期望,兩個人走到一起就是為了過日子,下雨的時候撐一把傘,饑餓的時候共吃一塊饅頭,冷的時候共同裹上一件棉大衣,不要嘴上的你儂我儂,隻要心裏的相互依存。

六子的一個表叔在新疆開了一個食品廠,要六子過去,他爸爸當然希望他能安穩下來,替他應承下來,六子開始有些不願離開我,他說和我在一起挺自在的,再說了大都要比新疆熱鬧,人更生動,這種生動包括爾虞我詐,包括是是非非,也包括功利齟齬,但是六子喜歡這種滾滾紅塵。可是小蘭想去新疆,她說新疆的天更藍,趁著年輕出去走走,然後回來生兒育女,白頭到老。比起都市的生活,六子更離不開小蘭,於是他們買了火車票,和我依依惜別。

然後是陶然和喬好運,她知道我心有所屬,意誌堅定,改變不了我的選擇,於是知難而退,把畫廊的事安頓好後去西藏寫生了,喬好運竟然辭了職,自告奮勇地陪她同去。有部電視劇叫《天涯同命鳥》,講的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喬好運和陶然的命運與電視劇裏的主人公當然不同,可是我聽到他們要同去西藏的消息,不知為什麼卻想到了這部電視劇,我想,能振翅共飛天涯路的人,就是抱定了同呼吸共命運的,他們應該也會收獲純真的愛情。

轉眼之間,落香茶社就空了,我耳邊清靜,心裏卻時刻充滿那一屋子的歡聲笑語。繁花香未盡,一夜秋雨落,還不到秋天,我卻分明感到了秋的凋零,落香茶社,這名字,是否預示了一種結局呢?

有些結局是早就注定了的,努力去改變它也隻是徒然,甚至隻能推波助瀾使它更快地抵達。

我和鄭巨發的命運如此,衛道時和賈副市長的命運如此,侯氏父女的命運也是如此,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的任何一場戰爭,都不會有勝者,所有參戰的人都是失敗者,勝者永遠是死神。

溫鴻在去飛機場的路上,突然給我發來一條信息:“師父,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天下暴雨,狂風大作,有一座搖搖欲墜的兩層木樓,樓下是滔天洪水,你一個人在樓上,獨自垂淚,我和六子開了一條小船,想去救你,卻總是靠不近小樓,後來那座樓就被洪水衝走了……師父,我很害怕,這個夢不會有什麼不好的預示吧?”

將要出遠門的人,臨行前卻做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夢,是不太吉利,可是我並沒有多想,寬慰他說:“你放心走吧,沒事的,往外走,三六九,今天是陰曆初九,我幫你查過皇曆,是吉日良辰,適宜遠行。”

“不是,我是擔心你,你要保重啊,我到了法國馬上給你打電話。”

洪水滔天的一個夢都不能驚醒我,厄運來了真的是擋不住的。

六子到了新疆也打電話過來:“師父,我夢見我養的那兩隻小烏龜死了,你要照顧好它們……”

我放下電話去察看水缸裏的那兩隻烏龜,和六子夢到的一樣,兩隻烏龜果然都死了,水缸裏發出很濃的臭味。

我站在水缸前沉默了很久,心裏仍然沒有任何觸動,隻是想,動物和人一樣,緣分盡了就會告別。

陶然和喬好運到了西藏,打電話向我描繪西藏的美麗,他們說那兒一塵不染,和天很近,和佛很近,再三請我也過去。陶然說:“你不來會後悔的。”

我有什麼可後悔的呢?世上美麗的風景很多,可是屬於我的很少。玉兒才是我心裏最美的風景,我在大都等她,我守著心裏的一份美麗,我終會得到。

一切預示都在悄悄向現實轉換,我等待的不是一份美麗,而是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