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是要動手了,按照天符雙魔的巫術法則,他們會選擇在子時作法,我打電話通知李平陽做好準備,待子時一過就破門而入。
天慢慢黑下來,一道閃電過後,天上開始下起了大雨,傾盆大雨把大地衝刷得幹幹淨淨,也會把人世間的汙垢齷齪一並衝走嗎?玉兒把輪椅推到窗前,我看著外麵密不透風的雨幕,心裏也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曆曆往事一起湧上心頭,是非成敗總是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經曆得太多,目光開始猶疑,心靈開始混濁,思維開始遲鈍,我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出現,大都才發生了這麼多生離死別,還是我無意中撞進了生離死別的旋渦。這一場暴雨過後,路歸路,橋歸橋,明天一切都將恢複寧靜了吧!
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這也許會是我在大都經曆的最後一個難挨的夜晚,或許也會是很多人最後的一個夜晚。
我想我的異能和智慧真的是一去不返了,事情的結局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李平陽沒能進入天符雙魔的道場,被一個人搶了先。
這個人是金長生,因為他在關鍵時刻突然有了一種預感,他預感到自己要大禍臨頭,於是在夜裏幽靈般地去了黃金健大酒店,他要去找他花了兩千萬請來的法師為自己消災解難。一切都是天意,天符雙魔的房間一直讓侯氏父女戒備森嚴,他竟然能鬼使神差地找到,而且暢通無阻地徑直闖了進去。
兩個魔頭正在作法,一驚之下,女魔為救男魔,飛奔過去竭盡全力地護住了男魔,而她當場吐血而亡。
金長生被女魔的陰邪之氣傷到,手舞足蹈跳了一陣印度舞,然後就瘋了。而此刻,鄭巨發戛然而醒,手裏捏著毛絨棕熊玩具發了一會呆,問身邊的人,歐陽雲錦呢?我們幾時回大都?
世間有輪回,因果各有主,一個走來,一個走去,金長生和鄭巨發隻是倏然換了一個位置,卻有人得生,有人得死,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侯氏父女聽到動靜,跑過來察看,侯仕貴被瘋魔控製的金長生逮到,硬生生咬斷了脖頸……
天明了,雨停了,街上依然車水馬龍,大道朝天,各走一邊,隻有走錯道的人才會迷路,迷了路連家都回不去了。
侯華和男魔像落在地上的雨一樣,太陽出來,他們蒸發,從此沒有人再看到他們。
左黽利想重新變回那個乖小孩,可是羊皮的外衣裹不住他長長的尾巴和帶血的獠牙,不勞鄭巨發多發一言,他就主動交代了自己的野心和陰謀,被以侵占公司財產罪起訴到了法庭。也許隻有關進籠子裏狼才會變得溫馴吧。
識人識心,識己更需識心,經曆這一番煉獄般的日子,鄭巨發頓時大徹大悟,在梁小地的婚禮上,他宣布了一個決定,把黃金健公司裏屬於自己的股份全部給了梁小地和小韻。
我問他:“你今後是怎麼打算的呢?”
他幽幽地說:“三界之中,沒有時間毀滅不了的有情者,人生一瞬,不過是上演了一場生老病死的短暫歌舞,作長遠打算那隻是自己騙自己。我想去做一次旅行,我要去澳洲。”
《華嚴經》有偈雲:譬如種子別,生果各殊異,業力差別故,眾生刹不同。譬如心王寶,隨心見眾色,眾生心淨故,得見清淨刹。
也許澳洲會有鄭巨發的“清淨刹”。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我怕是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了。”鄭巨發遺憾地說。
我的手落在木然無覺的雙腿上,抬頭看了一眼玉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玉兒牽起我的手,輕輕親吻了一下我的前額,輕聲說:“我們走吧。”
走出酒店大門,兩旁的門柱上貼著的梁小地結婚的喜聯異常醒目:乾坤定矣。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