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心裏罵,但是他卻也不敢繼續賴床,老老實實去衛生間洗漱。這房子雖然建在山裏,但設施齊備,裝修精致,倒也不輸城市裏的樓房。雪姨早已為他準備好新的牙刷和毛巾,放在洗漱台上讓他自己用,甚至還有一套衣服、褲子和鞋襪也都放在了一旁掛架上,倒也細心。
雞仔自小顛沛流離,吃飯睡覺都是四處打混,更沒有人來細心照料他,突然看到這些,心裏竟然伸出一陣溫暖的感覺,對雪姨的怨恨不由少了幾分。
這段時間,他被關在拘留所裏,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黴味。平常不怎麼愛幹淨的他,今天不但刷牙洗臉,還洗了個澡,換上一身新衣,頓時神清氣爽。
雞仔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操他奶奶的,看起來真像個學校裏的‘兔兒仔’!”
雖然穿得像模像樣了,但他嘴裏還是改不了往日的流氣。
他滿臉笑容的走出屋子,看見雪姨正在院子裏收拾那些花花草草。
昨天夜裏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雞仔現在環顧四周,隻見院子裏種滿了杜鵑花,五顏六色,美不勝收。院子旁邊則是茂密的果林,樹上掛滿了紅燦燦的蘋果。
“站著發什麼呆,幹活!”雪姨把身邊的一個筐子扔到雞仔的腳下,跟著又說道,“別指望在我這裏白吃白喝,把蘋果摘下來放筐裏。”
雞仔還沒摘過蘋果,一聽讓他幹這事情,立刻來了興趣。
“沒問題!”他滿口答應,拿起籮筐放到一顆蘋果樹下,而人就像猴子一樣,“唰唰”兩下就爬上了樹。
他摘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在新衣服上擦了擦,就一口咬下去。
“恩,好吃,真甜!”他一邊吃一邊又摘了幾個扔到樹下的筐裏,玩得不亦樂乎。
雪姨看到他古靈精怪的樣子,冰冷的麵孔上也不由得浮出一絲笑容,心裏歎道:“孩子畢竟還是孩子。”
兩個人忙了一整天,裝了幾十筐蘋果,到了傍晚的時候,來了許多收果的商販,把一筐筐蘋果搬下了山。
原來雪姨把這山承包下來,種滿了果樹,她這裏的蘋果個大香甜,遠近聞名,靠著賣果的收入,倒也成了富婆。
雞仔看著雪姨手裏一疊一疊的鈔票,頓時眼睛放光。
“雪姨,收成不錯啊?”忙了一天,雞仔已經和雪姨混熟了,說起話來也隨意了很多。
“小孩子,別把錢看那麼重!”雪姨看他見錢眼開的樣子,立刻訓斥道。
“站著說話腰不痛,你是沒過過窮日子,沒錢真能把人給逼死!”雞仔不屑的反駁。
雪姨聽謝妮說過雞仔的遭遇,知道他是個苦孩子,聽他這麼說,也不好再罵他,轉移話題說道:“累了一天,吃飯吧。”
雞仔聽到開飯,立刻把剛才的話題拋到九霄雲外,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跳上了飯桌。
雪姨也難得再罵他,下了廚房。
沒一會兒功夫,三菜一湯就擺上了桌子。
雞仔一天都沒吃頓正經飯,這個時候再不客氣,反正他從來也沒客氣過,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雪姨也不說話,自顧自的吃著,等到雞仔吃飽喝足,打著飽嗝的時候,她卻突然冒出一句話:“有的吃就多吃一點,吃一頓少一頓。”
雞仔正在剔牙,聽到這句話,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雪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雪姨放下碗筷,也不瞞他,說道:“你小命朝不保夕,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雞仔這段時間遇上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是雪姨說的話,他卻不大明白。在他看來,現在不過是躲警察而已,就算警察找到這裏,最多把他抓回去,難不成還要了我的命?
雪姨見雞仔一臉迷惑的樣子,相信他確實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於是問道:“你最近碰到不少怪事吧?”
“確實有兩三件怪事。”雞仔摸摸頭,想起自己無緣無故成了殺人嫌犯,拘留所裏奇怪的饅頭,還有謝妮給他的符紙……這些事想起來都有些不可思議,“這些怪事難道會要我命麼?”
雪姨點點頭,說道:“凡是知道和參合進來的人,恐怕他都不會放過。”
“他?他是誰?”
“他自然就是殺人的真凶!”
“你知道凶手是誰?”雞仔認真的問道。
雪姨卻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是普通人。”
雞仔越聽越迷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有愣愣的看著雪姨。
雪姨也看著他,她早已拿定主意,打算把實情告訴這個孩子。
“不管你信不信,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說不明白的,就好比今晚你吃的這餐飯。”雪姨拿起筷子,漫不經心的敲了敲飯桌。
雞仔隻覺得眼前一花,一桌的美味佳肴,竟然全部變成了玉米棒子。
“這……這……這是什麼戲法?”雞仔“唰”的一下,站到了椅子上,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就是天一道法,奇門幻術!”雪姨神色淩然,也站起身來,看著雞仔繼續說道,“這不過是雕蟲小技,而真凶用的是道傳禁法——‘血道’,殺人於無形,防不慎防!”
雞仔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在拘留所裏差點自己把自己掐死的恐怖一幕,他還以為自己是被關久了,精神錯亂,原來卻是被邪術害的。
他本就沒讀什麼書,再加上小孩心性,對這種奇談沒有先入為主的抗拒,立馬就相信了雪姨所說的這些事情。
“那……他為什麼要殺我?我一個小孩子,和他沒怨沒仇的,還幫他背了黑鍋,他……他……”雞仔一時間思維混亂,驚恐萬分,說起話來語無倫次。
“背黑鍋?這個黑鍋你背不起!原本如果你們沒碰上,這事最多是個懸案,查無可查,可偏偏現在被你們兩個孩子碰上,案子不能不查,越查麻煩隻會越大,所以凶手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滅口,你們死了,便死無對證。公安局那邊也不會沒事找事,到時候把所有事情往你們身上一推,案子也就算結了。”說到這裏,雪姨似乎又想起什麼,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麼說,那現在排骨豈不是很危險?”雞仔這時候卻想起排骨,情急問道。
“你這小孩倒是講義氣,現在還能想到朋友。”雪姨這時倒真有些驚訝,這個小孩沒受過良好的教育,一身痞子習氣,不過本性倒是不壞,“你還是操心自己吧,他現在在拘留所反而最安全……不過事情越鬧越大,對方又幾次失手,一旦他恢複力量,恐怕你們都……”
“雪姨,你不是也會法術嗎?難不成會怕他?”雞仔拿起碗裏的玉米棒,他雖然年紀小可是一點都不傻,既然謝妮把他帶到這裏來,眼前這個雪姨肯定有辦法幫自己。
雪姨聞言卻笑了起來。
“小鬼頭,你想拖我下水,那是門都沒有。我隻不過是看在女兒的份上,暫時照顧你幾天。”
哪知道雞仔這時候也笑了起來,他從小在街頭混,最是世故,察言觀色也在行,一看雪姨的神情,就知道她嘴上雖然說得堅決,心裏卻恐怕又是另有想法。
他嬉皮笑臉的走到雪姨身邊,拉住她的手,擺出小孩撒嬌的神態說道:“我一看到雪姨,就知道您是當代俠女,絕不會見死不救。”
雪姨不理他那一套,甩開雞仔的手,擺出一副冰冷的麵孔。其實她心裏早有想法,昨晚突然叫住女兒,並不完全是因為擔心她處理不好這件事情,而是自己無意間看到這個小孩的後腦腦骨竟然是“三花聚頂”之相,這種人是天生學道法的奇才。正因為這樣,她才起了挽留之意。
“你叫什麼名字?”她突然問道。
“雞……李雪。”雞仔看她問得慎重,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對外人說出自己的真名。
“李雪?你這名字倒和我差不多,看來我們算是有點緣分,不過你父母怎麼給你取個好像女孩的名字?”
“聽我媽講,生我的時候,下起了大雪,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想起自己的媽媽,雞仔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神情憂鬱。
雪姨知道他一家的遭遇淒慘,也不由陪著他歎了口氣。
“李雪,人這一輩子,不能總是靠人保護的,你雖然小,但遭遇卻不同於一般的小孩,要不被人欺負,就得自己有點本事。”
雞仔聞言蒙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雪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