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何絮從小被人誇著長大,還是頭一回有人用貶義詞來形容她,換做在現代,她直接衝上去將公儀熙揍成個爆燒丸才解她心頭之氣。
但她一向冷靜,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在這個沒有平等可言的社會裏,他天生高人一等,做的事也高人一等。
冷靜一想,她覺得公儀熙似乎不在意朝陽的死活。她剛提出要怎樣救治朝陽,他就立刻著人要將她帶走。
他到底隻是單純的不想救治朝陽,還是因為如果朝陽死了,她何絮就必須背負上殺人的罪名。畢竟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她抽出手,朝陽重心不穩才往後倒去。
她身負克夫的名聲,還是鄉下長大的野丫頭,是當今皇上賜婚給他的恥辱,他巴不得她早死吧?
如果朝陽死了,不用動手,就有太後,皇上,上官家,甚至還有將軍府為了避嫌,一定會與她撇開關係。
想到這裏,何絮握緊了雙手,她這條命似乎人人都想利用,人人都想取!她偏不從人願。
“難道王爺是想讓郡主不治而亡嗎?就像她的父親一樣?”何絮冷笑一聲,鬆開雙手,準備離開。她並不知道朝陽的父親怎麼死的,但與權力有關,誰有說得清?
音氏跪在地上,一把抓住何絮的衣角,仰著頭,泣聲求道:“求王妃大發慈悲,救救郡主,王妃的大恩大德,清婉銘記於心!”
何絮很納悶,這音氏到底和朝陽是什麼關係,為何如此關心朝陽的死活?她急切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裝的。
她淡淡道:“不是本王妃不救,而是王爺要將本王妃壓下去打十大板,還得抄佛經。本王妃不加快時間,怕明日午時回不了門,家父會到王府尋人。”說完,抽出腳繼續往前走。
音氏立刻調回頭,跪在公儀熙的麵前,“王爺,奴家願意替王妃受罰,隻求王爺先救救郡主……”
公儀熙危險的眯起鳳眼,威脅他?他是被人威脅的那個嗎?冷聲道:“謝大人,郡主,將你的人頭洗幹淨了,本王來取。”
他身後白淨的小廝無奈的歎了口氣,輕聲勸慰:“主子,王妃固然犯錯,但將功贖罪豈不更好?不如主子給王妃一個機會?謝大人年紀大了,剛才奴才在外聽聞謝夫人今日感染了風寒,不如讓謝大人回家治夫人,豈不兩全其美?”
公儀熙想了想,冷哼一聲:“看在霓裳的麵子上,本王就給你個機會,你治好了朝陽便算了,若是治不好,你這條命仔細著點。”公儀熙說完,自己推著輪椅轉身離開了。
似乎他身上的戾氣比來時重了幾分。
何絮心下冷笑了。果然被她猜中了,他是真的想要朝陽死了,讓自己抵命。
公儀熙走後,何絮讓人先到地窖裏去了冰塊,用帕子包裹起來貼在朝陽出紅疹的地方。用淡鹽水衝洗鼻子。之後才讓人將朝陽搬到最近的院裏躺下。
然後讓人將浸泡了一刻鍾的蕁麻葉茶灌進朝陽嘴裏。一切完畢後,老頭開的藥也終於煎好了。
兩個時辰之後,朝陽身體上紅疹終於消了下去,燒也退了,嘴裏也不再溢出白色泡沫黏液。但依然沒有醒來。
她其實很想罵一聲:“神經病,荷花過敏還去賞荷花!”
她恍然想起了柒桑,想起了蓮蓬。交代了音氏一些注意事項,找了借口將小紅留下,獨自一人回了紫黎院。
紫黎院裏,柒桑穿著那件鵝黃裙衫,梳著最近流行的青花髻,垂下兩條小辮子在額角,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蹺著二郎腿歪歪斜斜倚躺在門口石階上。
他找四種藥都回來了,她不過找一種藥,竟用了一整個下午。難不成真被那群女人拖住了後腿?
他去偷衣服時,恰好從花園經過,看見一群女人,他當時就想,如果何絮忽然出現,會不會有一場宅鬥的戲碼出現,她看起來會不會不那麼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