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說什麼,宮無傾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她太平靜了,以至於他根本看不出她的痛哭,她的欲哭無淚,他嘴角的嘲諷越來越深,“果然如此麼?沒想到啊,你藏得很深,跟你的心計一樣,原來我一直都不懂你。”
宮無傾咬住了牙關,牙齒都在顫抖,雲上燁,如果你的父親,你的母親跪下求你,不答應不起來,你會怎麼做?我們都做不到,不是嗎?
他終究還是放開了她的手,後退了一步,臉上都是嘲諷,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執著,可最終她卻一點餘地都不留給他,就這樣在他心上踐踏。
那些相守,那些堅持,相濡以沫,共患難,在她眼中,就是這樣的不值一文?
他大笑了起來,俯身,雙手撐在床上,寬大的衣袍幾乎將她的身子籠罩,他望著她的眼睛,帶著一絲不甘,還有從來不肯消散的眷戀,“傾兒,我們私奔好不好?不用管那麼多,什麼親情,什麼大義,都不重要,這些都是冷冰冰的東西,隻有我們才能為彼此取暖,我們永遠離開大擎,對這兒再也不聞不問,在南煬宮相守,一生一世,我會用生命來嗬護你,愛你,好嗎?”
宮無傾對上那樣的眸子,隻覺得寒涼的心有了一絲的溫暖,她嘴唇動了動,可終究沒有給他答複,對不起,我做不到,雲上燁,我永遠也做不到,她的心再一次墜入了冰窟,緩緩地說,“下輩子吧。”
雲上燁眼中最後一抹光芒也寂滅,他嘴角勾起,“這是你的真心話?”
可人是沒有下輩子的,我隻要今生。
“是啊。”宮無傾眸子一片空茫,她恨自己,為什麼就這樣無法割舍親情,剛才她差一點就動容,可老夫人和宮珩下跪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她終究忍住了那樣的衝動,“這一生,我們是不可能了。”
“如果……”他冷冷一笑,盯著她的眼睛,“我把玨王殺了呢?”
他可以殺,可她,卻不可以,宮白氏,宮珩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她動手,就是對不起靖國公府,是靖國公府永遠的罪人。
“你去殺啊。”她輕輕地笑了起來,“你把他殺了,我就嫁給你,可是,你有把握嗎?”
如今的赫連羽,豈是能殺就殺的?
雲上燁逼視著她的眼睛,嘴角譏諷,“好啊,如果你反悔,我就徹底毀掉你。”他冰涼的手在她精致的臉上掠過,帶著刻骨的冷意,“我得不到的人,別人也別想得到。”
傾兒,請允許我,自私一次。
看著男子離開的身影,宮無傾慢慢閉上了眼睛,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小手也逐漸叩緊了。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四龍進入正屋子,“小姐,雲公子已經離開了。”
“離開?”宮無傾一怔,“去了哪裏?”
“是去雲疆了,他托屬下轉告小姐一聲,請小姐等他。”四龍雙手呈上一個貔貅玉佩,“這是雲公子的信物。”
宮無傾接過玉佩,拇指摩挲著,感受著微涼的質地,這是他養母送給他的玉佩,除了那一次,他從來舍不得摘下,這一次卻送到了她手中,可見意義重大。
宮無傾眸子幽然,“你下去吧。”
四龍下去後,她握緊了玉佩,眼中掠過一抹淒然,在古代,一個女子再有天大的本領,可婚事也是由不得自己作主,她眯起了眸子,嘴角浮起一抹嘲諷。
十天後,聽聞淩風國國君親臨凰城,皇帝舉行了隆重的迎接儀式,宮無傾不由得一怔。
淩風國國君是當初的五皇子戚儀,由雲上燁一手扶持坐上皇位,如今卻專程來與大擎皇帝會晤,是有什麼原因嗎?
宮無傾皺起了眉頭,“盯緊一點,有異常及時稟報。”
當初雲上燁打入宮中的眼線一共十餘人,他離開後,便交由她統管。
那個頭領去了,宮無傾以手支頤,眉頭微微蹙起,她感到這一切的背後,似乎有一隻手在推動,要將一切推向不見底的深淵,可是,事情究竟要怎樣發展呢?她的心中隱約有了雛形,可並不是特別地確定。
“熙華,磨硯。”
她眸色一冷,快步走向書房,鋪開了信紙。
一炷香過去,她偶有停頓,筆跡終究落滿了整頁紙,熙華將信綁在鴿子的腿上,放飛,看著鴿子離開的方向,宮無傾抿唇不言。
但願,事情不是她心中所猜……
金鑾大殿上,皇帝舉起酒杯,含笑,帶著兩分敬意,“淩風國君親自前來,著實叫朕受寵若驚啊。”
戚儀才十八歲,可是已經有了帝王的穩沉,又天生華貴,麵目朗朗,讓人不由得發自心底地臣服和敬畏,他回敬道,“大擎國君在修書中說要商討中立帶的歸屬問題,此事關係重大,自然是吾等親自前來為妙。”
大擎和淩風之間,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地域,多年來,兩個國家對此紛爭不休,彼此寸步不讓,甚至多次發生戰爭,號稱中立地帶,這個問題幾百年都沒有得到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