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靜恬轉來班上快半年了,有人統計過,一共才聽到她跟同學說過兩句話,一句話是毛小苛嚇出來的。那天毛小苛上廁所,從樹上捉來一隻小螞蚱,到了教室想嚇朱靜恬一下,看到朱靜恬全神貫注地在寫作業,走到她一邊,螞蚱對著她的臉,“喂!”她嘴裏一叫,朱靜恬臉一掉,一下杵到螞蚱上,“啊!”這是她的第一句話,隻一個字。第二句話兩字。五一那天,班上組織活動,到筆架山春玩,班長問她去不去?問了幾次,她隻說兩字:不去。
沒有語言交流也就沒有溝通,她整天想的什麼,沒人知道。她有幾個朋友,沒人知道。她家裏有什麼人,也沒人知道。早上,早早到校,一個人悄悄地從教室後門進來,悄悄地坐座位上,要麼看書,要麼寫字,從不跟別人說話。老師喊她回答問題,會的就點下頭,不會的就站那。
所以,朱靜恬這個人,每天到不到校,都一樣,大家就當第四排那張桌子空著一樣,慢慢地也不覺得那裏還坐著個活人。
自從前天班上發生了那件事情,徹底打破了她的語言規則,情急之下,一連說話幾句話,而且都是三字以上的。
事情是這樣的,她的同桌李彤,上廁所前,手機明明放在書包裏,回來後,手機不見了。急得到處找,到處找不到。問朱靜恬看到手機沒有。
朱靜恬不吭聲,她不想吭聲。因為,課間休息,她根本就沒在教室,用不著對她說看到沒看到。
她越是不吭聲,李彤越是問:“你到底看到沒有嘛?不有開一下金口呀?快急死人了!就你一個人看到我手機放桌肚書包裏的,你咋不吭聲?”李彤找急了,認為不吭聲的人,就是默認。
課間休息,李彤在校門口路上遇到朱靜恬媽媽去菜場賣菜,就說:“阿姨,告訴你一件事,我去廁所小便,回來手機就沒不見了,問你家朱靜恬,她死活不吭聲。”
啊?拿了人家手機還不吭聲?這死丫頭!朱靜恬媽媽放下菜擔,請一起賣菜的人看著,掉頭就往學校跑,跑到教室門口,大聲喊:“小恬,你拿人家手機啦?”
正在上課的滿教室同學一嚇,都對教室門外看,也不知門外風風火火的人是誰,也不知“小恬”是誰,光楞著看。
“你給我出來!把手機還給人家。”門外人大聲喊。
於是,班主任老師就讓朱靜恬先出去一下。
朱靜恬站起來,慢慢走出門外,半天才說:“幹嗎?”
“手機還給人家!”
“沒有!”朱靜恬要哭了。
“還說沒有?”一拉朱靜恬,“你要手機什麼用?玩手機呀?不好好學習?”
這一嚷嚷,全教室同學沒一個同學心安心上課了,都朝外邊看。
班主任老師走出來,對朱靜恬媽媽說:“要不先上課吧,下課後,我問一下情況好嗎?”
樓下同學聽到叫喊聲,也對樓上看。
朱靜恬臉上實在掛不住了,憋了半天,突然冒出三個字,“我恨你!”哭著往樓下跑。
“別跑!給我站住!”朱靜恬媽媽跟著下樓去。
“我恨你!”朱靜恬又一次丟下三字,向前猛跑起來。
下午該上課了,朱靜恬的位子空著。
這時,有兩個同學覺得十分對不起朱靜恬,一個是丟手機的李彤,一個她的朋友借手機的馬楠。上午課間休息,馬楠想問一下在這醫院裏爸爸上午掛水情況,自己手機沒電,就在李彤桌下找手機打,電話裏,她爸爸叫她去一下醫院。她也不知情況怎樣,就火急火燎地往醫院跑,手機就忘還回去了。這兩人都想馬上找到朱靜恬,對她說聲對不起。她們跟班主任老師請了假,去找朱靜恬。找遍了校園、街道、小區,哪裏也沒有朱靜恬的影子。兩人慌了,回來報告老師,請求老師派更多的人去幫助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