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他最擅便是與自己獨處,於是練就了這左右手對棋的本事。
眼下,黑白子勢均力敵,互為對峙,叫人一時看不出勝負。
他的眼尾不由得微挑起一絲玩味,“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小廝僵直了身,不知宋宸在說棋,還是在說人。
但這一回,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多嘴。
“孤讓你去查的,趙家小姐之死,可有發現?”
“暫時還沒發現……不過此事,的確跟黎小姐無關。那日她還未見著趙家小姐,便昏厥在地了。”
昏厥?
回想起來,那日的黎姝嘴唇發白,似有染病之相。
隻是當時,他並不在意罷了。
宋宸的劍眉微挑,“她身子不適?”
帶病,也要參加他的誕辰,卻又裝作一副無愛的模樣。
還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小廝努嘴說道:“當時並未傳喚府醫,無人知曉。但從麵相判斷,似有中毒之相。”
宋宸的眸底登時冷了幾分。
他記得黎家後院乃是二房掌權,其女黎柔倒是時常在麵前晃悠。
隻是,他對黎家一向沒什麼好感,未曾注意罷了。
如此細想來,黎姝的處境,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
忽而聽得落子之聲,還沒等小廝反應過來,宋宸清冷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孤記得,暗衛中有一女子,武藝醫術雙絕,此人,可還在?”
“還在,隨時聽候調遣。”小廝立馬應答。
宋宸身子傾了幾分,手肘抵在扶手處,薄唇微勾,“送到黎姝身邊去。做孤的眼睛。”
小廝立馬挺直腰背,“是,小的馬上去辦。”
城西小巷的一家小醫館內,暈著淡淡的藥香。
館內隻有一個小藥童在櫃前扇風,隱約聽得屋內傳來不太清晰的聲音。
老大夫縮回那枯瘦卻有力的手,隨即搖了搖頭。
“小姐,真是抱歉,此毒實在特殊,老朽醫術不精,不敢輕易下藥,還請見諒。”
這倒是在黎姝的意料之中。
那老大夫也沒有想到,眼前相貌不凡的小姐還算鎮定,旁邊的小丫鬟卻坐不住了。
“怎會如此呢?小姐的衣食住行,我可是都盯著的呀……”
黎姝出了事,她該如何交代?
“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黎姝嘴角含著淺淡的笑意,客氣地奉上一個小錢袋。
“您是聰明人,該知道什麼意思吧?”
老大夫雙手接過錢袋,“老朽未曾見過小姐。”
黎姝滿意地點頭,領著秋竹出門。
秋竹依舊是一臉驚慌,“小姐,我們還是回去找府醫瞧瞧吧。”
這外頭的赤腳大夫,醫術不精,信不得。
黎姝的步履依舊從容,頭上的步搖隨之輕輕擺動,聲音也是淡定如常。
“你知道我們為何要將馬車停在外頭麼?”
他們方才是徒步走了好一段路進來的。
秋竹愣了一下,不解問道:“為什麼?”
黎姝輕笑道:“我這些年,除了東宮,便久居家中。太子若要我命,大可尋個由頭直接將我賜死。但我身上這毒,可是日久月深,一點點積累見效的……”
她的聲音輕柔,卻讓秋竹感覺有什麼東西攥住了自己的心,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她麵上一片慘白,不由得驚呼,“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