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母親,一個在孩子麵前無所不能的媽媽,在麵對這樣的變故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力不從心。
——葉小麥。
九個小時四十分鍾。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若雪的生命之光終於亮了嗎?
胡偉滿臉疲憊的走出手術室,這個五十六歲的醫生已經見證過太多的絕望和奇跡了,可是白如雪的生命力讓他如此的困惑。整體上說手術是非常成功的,可是白若雪在手術台上的求生意誌時而強烈時而微弱讓他很困惑。
“胡醫生,辛苦了。”譚瑾華作為商人的聰明和專業在這樣一個小小的細節裏得到了體現,因為誰都知道此刻他有多關心手術的結果,可是他依然先把問候送給醫生。
“譚總,手術非常成功。”胡偉望著手術室外同樣守候了將近十個小時的家屬說。
“謝謝你,醫生。”白啟生緊緊地握住胡偉的手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們待會就可以去看她了。”胡偉疲憊的說。
醫生前腳離開,白啟生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蹲坐在地上。十個小時,對他來說不亞於十年的等待。如果若雪有什麼意外,活著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世界,死了他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路澤天的期待。
林如菊輕輕的推開病房,看著戴著氧氣罩安靜的躺在床上的若雪,想著20幾年前的那個嬰兒,一樣的讓人心疼。手術結束了,這一場風雨終究停了。陽光在多遠的未來,她真的不知道。因為若雪倒下的那一刻,那份絕望,那份無助,冥冥之中就像是一個瓷器上的裂痕一樣的讓人心疼。她坐在床沿上,不管等多久,她都要若雪醒來的時候看到她在身邊,她一直都在身邊。此時此刻,這是一個母親唯一能為她的孩子做的。病房裏的鍾表已經第十八次敲鍾了,可是若雪依然安然的睡著,似乎已經累了很久了。
“林阿姨,您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裏交給我們就好了。”譚瑾華走到她的身邊小心的說。
“沒關係,我不累,我得看著若雪醒來,我答應過她一定陪她的。孩子,這些天,多虧有你,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若雪醒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林如菊堅定的說。
譚瑾華知道多說也沒有用,他理解這份堅定,更理解這份等待。
距離若雪手術結束已經兩天兩夜了,可是若雪似乎還在睡,她似乎沒有感受到這麼多人的等待。葉小麥來到病房的時候看到林如菊已經累的趴在床上睡著了。她知道她累了,所以就沒有打擾她,隻是把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可是還是驚醒了她。
“若雪,你……”林如菊激動的叫出來。
“阿姨,是我。我看您睡著了,怕您著涼,所以就給你加了件衣服,可還是驚醒了您。”小麥輕輕的說,似乎怕打擾到若雪休息。
“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林如菊歉意的說。
“醫生來過了嗎?”小麥問。
“來過了,醫生說可能是因為麻醉的作用使她到現在還沒醒。”林如菊看著病床上的若雪說。
“阿姨,兩天兩夜了,您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好了。”小麥看著林如菊憔悴的臉心疼的說。
我沒事。倒是你們這些朋友,麻煩你們了。
阿姨,別這樣說,有若雪這樣的朋友我們很開心。
白啟生推開房門走進來的時候,除了和小麥打聲招呼之外就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靜靜地站在病床旁邊看著若雪熟睡的樣子。這些天,小麥看到白啟生和林如菊真的蒼老了很多。
“小麥,麻煩你一件事,幫我送你伯母回去吧,她的身體已經透支了。”白啟生看著小麥說。
“我不要回去,我要在這裏看著若雪醒來,我答應過她的。”林如菊用淚眼朦朧的眼睛看著熟睡的若雪。
“你回去。”白啟生的語氣在一點點的嚴厲起來。
“我不要,我一定要呆在這裏。”林如菊的淚水已經劃過了臉頰。
在葉小麥的眼裏,林如菊永遠都是那麼優雅和溫柔,白啟生從來都沒有這麼嚴厲過。
“如菊,回去吧,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分擔的,能為若雪守候的。回去吧,好好的睡一覺。也許明天若雪就醒了。”白啟生走到林如菊的身邊為她擦掉淚水溫柔的說。
“啟生,我怕,我真的怕。我怕若雪會像如煙一樣一直睡下去,她為什麼感受不到我們的等待和擔心呢?若雪不是這個樣子的,她一定很難過,她一定很想睜開眼看看我們,可是她卻睜不開,對嗎?我們要怎樣幫她呢。你說,我們要怎樣幫她呢?”林如菊趴在白啟生的懷裏哭著說。
不會的,若雪一定會醒的。和小麥回去吧。若雪一醒來,我馬上通知你。
葉小麥和林如菊並肩走出病房,她能感覺到這個女人此刻的無助和無力。作為一個母親,一個在孩子麵前無所不能的媽媽,在麵對這樣的變故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力不從心。在出租車上,林如菊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睡著了。
從手術結束到現在,其實每個人都幾乎沒有休息過。有時候大家也想睡過去,然後一覺醒來的時候,就有人告訴他們,若雪醒了。就像小時候看電視的時候,不想看廣告,就去做其他事情,等回來的時候,電視劇已經開始了。然而,這部電視對大家來說太精彩太重要了,以至於大家連廣告的時間都不願意錯過。
譚瑾華到醫院的時候,若雪已經睡了四天了,九十六個小時了。看著病床上睡得那麼安詳的若雪,他開始恐慌。96個小時,他看到了胡偉來的來病房的次數開始增多,表情開始嚴肅。跟著胡偉走進辦公室,他感覺到了對方的不安。
“譚總,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是很抱歉,我們能做的隻是研究和等待了。”胡偉無奈的說。
“為什麼會這樣呢?”譚瑾華的眼神開始變的犀利。
據我們的推測,這和病人本身的求生意誌有很大關係。現在能做的就是激發她的求生意誌。
譚瑾華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辦公室。他開始生氣,生若雪的氣。這麼多人的等待,這麼多份守候,為什麼她會選擇猶豫甚至是選擇放棄呢?
若雪昏迷第十天。
葉小麥。
若雪,第十天了。
若雪,已經第十天了。為什麼你還是如此的貪睡呢?
若雪,你知道嗎?當胡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告訴我們手術非常成功的時候,我的心裏隻剩下放心了。我還在想等你好了我要你請我吃什麼呢?我還在想等你好了我們要去哪裏好好的放鬆一下呢?因為我們都太累了。可是,今天,已經第十個天了,你卻依然不肯醒來,你真的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嗎?可是你對我的承諾呢?可是你的爸爸媽媽,他們還在呀,我還在呀,譚瑾華還在呀,所有你的聽眾和觀眾都還在呀。
若雪,我看到她來了。看到鄭耀天和她來了。他們沒有進來打擾你,隻是輕輕的放下鮮花看了一眼你熟睡的樣子就走了。鮮花上是一句祝福:我們的幸福源於你的放下,祝福你。你看到了嗎,若雪?他們已經原諒了我們。